李香莹

「在东海的度朔山上,有一棵弯弯曲曲延伸了三千里远的大桃树……。这里有个山洞,洞里住了会害人的恶鬼,有两个专门抓恶鬼去喂老虎的将军,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古人迷信桃木可以赶鬼,所以有人就把两位将军画在桃木板上,挂在大门两边用来保平安,叫做「桃符」,后来变成在桃木板上写两句吉祥话,渐渐又变成写在红纸上,就是我们现在写的『春联』。……除夕吃完年夜饭就要贴春联喔!」

我边写春联边跟孩子说春联的由来和故事。

「记得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故事吗?那个心肠很硬的法老王一直不肯让以色列人离开埃及,要把他们留下来当奴隶做苦工。……最后上帝降下第十灾,埃及头生的长子都要死……。上帝教摩西告诉以色列百姓,宰了羊羔,取点血涂在门框和门楣上。因为那天晚上上帝要到埃及……,以色列人用羊血做记号,就可以免除灾祸。……其实,春联的由来应该是源自摩西的故事,而且呀!真正能赐平安的不是神荼也不是郁垒,当然也不是写在春联上那些字,而是那爱我们的上帝。我们写春联卖春联,就是要告诉人们上帝爱他们,赐他们真正的平安。」

孩子在一旁兴味地看着饱满的墨汁蘸凝在红纸上,他们敷衍地点了点头。

从大学时代开始,每逢过年前,我总和哥哥还有教会的一些弟兄姊妹在爷爷家的骑楼卖春联。顶着新竹刺骨的寒风,我们心中却倍觉温暖,看着一副副红底金字或黑字的春联,过年的味儿就浓浓地弥漫心头。

我们一面写春联,一面放著快节奏的诗歌,热闹滚滚的人气和声音,总引得过路行人驻足探望,知道是教会义卖,不管是不是基督徒,总会买个一两副,还不忘给我们加油打气。我们也告诉他:「耶稣爱你,神赐福你。」这些话的力量就如同「恭喜发财、岁岁平安、新年行大运」一般,带来无限喜气。

孩子还小时,有好几年封笔不写。现在孩子大了些,我拿出被打入冷宫已久的文房四宝,慢慢地温习拿毛笔写字的感觉。孩子看我写大字,觉得有趣极了,直嚷着也要写写看,我让他们拿着笔,虽然握笔姿势怎么样也教不会,但孩子还是兴味十足,一个春,一个福,就那么大剌剌地,喜洋洋地,毫不藏拙地诞生在红色世界上。他们急着问:「好看吗?」我说,好看极了,除夕那天我们一起贴在门口吧!

去年,我找了教会的弟兄姊妹一起卖春联。我先带着孩子去看家家户户贴的春联,要他们抄几副下来,边抄跟他们解释意思,顺便教他们春联该是如何个贴法。我们写一般的春联,也写基督教的春联;大人写,小孩也写。遇着生意清淡时,教会热心的妈妈们就要孩子们一人拿两副春联,带着他们到人潮多的市集里去兜售。看到可爱的小孩,大人总不忍心拒绝。每个孩子都腾空了手回来,边看我写字边向我报告他们刚刚在市场怎么叫卖春联,叔叔伯伯阿姨大婶又说了些什么。虽然小脸冻得红咚咚的,却尽是喜悦与骄傲。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带着一群孩子在寒风中沐著灿烂的阳光,齐声唸著王安石写的「元日」。我要孩子们一定都要自己写一副春联,拿回家贴上。

写到天色将暗,这时,风更冷了,孩子们的小脸和春联相映红,年味顿时浓厚了起来。收拾起文房四宝,每个孩子兴奋地领了自己赚来的压岁钱,然后蹦蹦跳跳地跟着妈妈回家了。我也带着孩子准备去公婆家一同围炉过年,顺便送上他们的宝贝孙子写的春联。

写春联,写进了冬阳的温暖、新年的祝福;卖春联,分享了上帝的爱、红底黑字的馨香。这样一个春联迎新春,真是滋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