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她,人到中年才開始寫讚美詩,卻在餘生中創作出高達近九千首的詩歌,讓教會史上所有其他詩人望其項背;她發表的許多詩歌被翻譯成二百多種各國語言,使同時代及後代的詩人望塵莫及;她創作的不少經典讚美詩歌雖然已時過百年,但是至今仍然被全世界各地的教會吟唱,堪稱傳奇;而她卻是一個從小就因庸醫而失去了視力的盲人,恰恰又是這位盲人詩人用她的詩歌和見証給無數的人帶來光明和祝福。 她,就是教會史上被譽為聖詩皇后的——芬妮•克羅斯比(Fanny Crosby)。

失明女孩

1820年3月24日,芬妮•克羅斯比生在美國紐約州的普特南( Putnam)一個清教徒基督教家庭(右圖為芬妮出生地住处的照片)。出生後的六星期,家人發現她的眼睛有點不對勁,卻苦於無法在當地找到合適的醫生。正在家人發愁的時候,來了一個自稱是醫生的人,他給芬妮的眼睛敷了一種熱藥膏,說可以清除感染並不會傷害眼睛。未料敷了該藥後芬妮眼睛就出現白瘢,數月後就對眼前的景物沒有反應,後經大醫院醫生診斷,她的視覺神經已被永久性損壞,從此失去了光明。事發後,芬妮父母想要控告那位庸醫,此事更引起了當地居民的憤怒,而那位沒有執照的庸醫得知消息後早就悄然遠遁而去,從此再無消息。禍不單行,在此事發生不久之後,又一個災難臨到克羅斯比一家。在當年十一月的一個寒冷淒雨日子,芬妮的父親約翰•克 羅斯比因冒雨在田間勞作而得寒病,幾天後便離開了人世。

父親死時,芬妮的母親才21歲。為了維持家計她到附近的一戶有錢人家去當女傭人,為此將小芬妮交給自己的母親尤妮斯•帕 德克來照料。外祖母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她對芬妮童年的成長影響甚大。除了經常教導芬妮《聖經》經文和如何禱告外,她還用自己的眼睛向芬妮描述神造的種種大自然之美。對此芬妮曾經如此生動地追憶道:“白天外婆把我抱在懷裏一邊搖晃,一邊告訴我日出和日落時太陽的美麗,及午間太陽的壯麗。夜裏她所描述的美麗的月光,更使我無法忘懷;她敘述起夜空中閃爍星空的美景是如此的生動,引致我至今仍對天文學有一份特殊的喜愛。她還向我如此逼真地描述起雲彩的形狀和顏色。有一天下午,在雷電和暴風雨之後,她帶我到一座小山的坡頂,向我描述那跨越克羅頓河上空的彩虹。我記得那時她說:哦,芬妮,這是多麼美麗的彩虹,它有七種顏色,我真希望你能看得見, 這是神向世人所立的憐憫之約的記號!”

另一位對芬妮童年甚至一生有重大影響的是霍利夫人。那是芬妮九歲時,母親帶她搬到了康州的裏奇菲爾德去當傭人,因白天要工作所以委託了霍利夫人照料孩子。 霍利夫人是一位虔誠的加爾文派長老會的清教徒。她看到芬妮是盲人,無法像常人那樣閱讀《聖經》,就要求芬妮用通過記憶背誦讀出的經文方式來熟悉《聖經》。通過背誦《聖經》芬妮增強了她超凡的記憶力。到她十歲時,她已經能背誦舊約《聖經》的前四部即創世記、 出埃及記、利未記、民數記,和新約聖經的四福音;此外,她還能背誦整本路得記、整本箴言、所羅門的歌中之歌,以及詩篇的許多章節。

時間到1834年。當時芬妮母親聽說紐約成立了全美第一家盲人學校:紐約盲人學校(下圖為是该校早年的画像)。次年她就帶著芬妮前往紐約,把她送進該校接受教育。這時芬妮已十五歲。

校園詩人

在紐約盲人學校讀書期間,芬妮除了各門科目的成績優秀外,還充分展現了她的洋溢的才華。在學校她學會了鋼琴、管風琴、豎琴等樂器,及女高音唱法,但她最喜歡的還是文學。芬妮在八歲的孩童時代就曾經嘗試過詩歌創作,進校後她更遍讀了歷代著名詩人的優秀作品,並以極大熱情投入到詩歌創作之中。 不久芬妮成了學校裏出名的詩人。因為學校教育的特殊性經常有賓客來訪,校方有時還專門叫她寫詩敬賀到校訪問的貴賓,為此芬妮認識了許多名人,包括後來成為美國總統的詹姆 斯(James K. Polk)。

芬妮在18歲那年嘗試把自己寫的一首抒情 詩向《紐約先驅報》(New York Herald)投稿, 結果很快被錄用刊登。由於該報在發表時特意注明了這首詩是一位年輕的盲眼的女學生所作,因此引起了讀者的廣泛注意。很快的芬妮贏得了“盲眼女詩人”的稱號,到處有人稱讚她非凡的才華,許多人慕名從各地到紐約盲人學校拜訪她,包括當時的美國總統、國務卿和國會議員等社會名流。美國的一位有名詩人布萊恩(William Cullen Bryant)也注意到這位特殊的詩壇新人,親自到盲人學校鼓勵芬妮繼續寫詩。

1844年芬妮24歲,那年她的第一本詩集《盲眼少女的詩集》( The Blind Girl and Other Poems)出版,銷路不錯。(左圖為是该書的扉頁照)接着她又陸續出版了四本詩集,越來越多的讀者喜歡上這位盲眼女詩人。到她畢業留校後的第二年,她甚至作為第一位被邀請在國會大廈發言的女性,朗誦她寫的詩歌,以爭取政府對盲人教育的重視。

芬妮沉浸在詩歌創作和成功喜悅的海洋中,但是她那時的詩歌題材還是以抒情詩及反映愛國、戰爭題材的政治詩歌為主,並沒有體現神的亮光,直到那一年蒙恩神呼召了她。

重生蒙召

1846年,一場嚴重的霍亂流行病在全球爆發,開始只蔓延在俄羅斯境內,其後傳到印度和波斯及歐洲大陸;到了1849年的春天,單是英國一國因霍亂致死的人就高達七萬人。1848年霍亂傳到了美國,並在第二年傳到了芬妮所在的紐約地區。當時芬妮已經在紐約盲人學校畢業並留校擔任語文修辭和歷史學的老師。當霍亂在紐約流行時,芬妮自願擔任起學校的義務護士。當年七月底,因病人眾多,學校的隔壁大樓被徵用作臨時醫院。在那段日子裏,芬妮和其他醫護人員晝夜不停地搶救患者,並親身經歷了包括自己同學在內的許多病人被病魔奪去了生命時那種痛苦時刻。 接下來,日以繼夜、疲於奔命的芬妮自己也終於累倒了,為此校長讓她到鄉村去休養幾個月。

在鄉間養病期間芬妮開始思考其生命的意義及靈魂的歸宿等問題。她想到倘若這次她也因瘟疫不幸身亡,她的靈魂將往何處? 她的靈魂是否會遇見創造萬有的主?她因此醒悟到,雖然一直自認是虔誠的基督徒,每週也一直按時去教會二次,但是這些年被“盲眼詩人”的桂冠榮譽沖昏了頭腦,反而忘了思考生命中最重要的永生命題。

殘酷無情的疫情終於結束了,芬妮重新回到了紐約。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學校裏一位健康的同事得了重病,在生命垂危前問她一個問題:將來同學們都去世後,是否能在天上重新相聚? 在夢中,這位同事還提醒她不要忘記過去自己曾經向一個垂死的人作過的許諾。夢醒後她突然想起在 她11歲時見到因病垂危的祖母的情景,當時祖母確實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她的回答是「靠神的恩典,我們會的!」 回想此事,芬妮深為自己在靈裏面沒有那種可以稱得上真正重生得救的見証感覺而苦惱,因此她期望能夠通過教會長老執事的按手禱告而得到改變。

(左圖為芬妮在纽约布鲁克林的教会)

1850年11月裏的一天,芬妮在傳道人呼召時走上臺前跪下。這次上臺的只有她一個人。可那一刻儘管臺上台下眾人都懇切地為她禱告,她卻還是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樣。 然而就在當天敬拜末了時,一件奇妙的事發生了。當會眾一齊唱起聖詩《主在十架》(At the Cross ) 的最後一節:“哦主,我惟有獻上自己給你, 這是我唯一能夠作到的”時,突然間芬妮感覺到天上有一道亮光直接       射入到她靈魂的深處,聖靈從天而降澆灌了她,她不禁喜悅至極地喊出:“哈利路亞,哈利路亞!” 被聖靈光照的芬妮這才認識到:以往自己是錯在一手抓住世界不放,又想另一手可以抓住上帝;於是她決心悔改,要把自己的生命中來自神的恩賜在餘生中奉獻給神。

創作傳奇

當芬妮下決心將自己的主要精力用於聖詩創作時,神的恩典就始終陪伴著她,構成了一個個美麗的創作傳奇故事。

(左图是芬妮与她先生的合照)

1858年芬妮結婚了,丈夫是三年前 學校聘請的一位新教師亞曆山大•阿爾斯丁 (Alexander Van Alstyne)。婚後他們先後離開了紐約的學校,並遷移到長島居住。不幸的是婚後次年他們經歷了初生女嬰的夭折,為離開傷心之地,他們又返回了紐約。

有一次芬妮到二十三 街的荷蘭改正派教堂做禮拜,教堂的牧師知道她是詩人,又獲悉她經歷了痛徹肺腑的喪女之痛,就勸她運用她的恩賜在事奉神的事工 上。在那次談話中,牧師告訴芬妮,他認識的威廉•伯萊貝 利(William B. Bradbury) 是一位福音音樂作曲家和出版商,很需要有人能為他所譜的調子配上歌詞。幾天後,芬妮見到了威廉•伯 萊貝利,並應邀為他的一首新創作的曲子作詞,於是立即寫下了《我們正要去》(We Are Going )這首詩: 「我們正要去,我們正要去,到那遠在天際的家鄉,那裏的原野是何等美麗,那裏的陽光永不消失。那裏喜樂的泉源奔流不息,在山谷中清翠可滴,我們和睦同居在愛裏,相處一起永不分離。」

威廉那時已經是知名聖詩作曲家,著名的《禱告良辰》就是他已發表的作品。他看到芬妮有如此詩歌創作的才華恩賜,馬上邀請她加入自己的出版社,專門從事填寫聖詩的創作。可惜芬妮這位重要的合作夥伴英年早逝,兩人的合作只進行了短短的4年,1886年威廉因病去世,只活了52歲。在威廉的追思會上,按逝者的遺願,詩班合唱的就是他和芬妮第一次合作的那首聖詩:《我們正要去》。威廉逝世後,出版社的繼承人仍然繼承威廉過去的承諾,請芬妮繼續為出版社創作詩歌。芬妮一生為該出版社總共寫了五千多首聖詩,其中正式出版的就有兩千首。

芬妮詩歌創作中的另一位重要夥伴是聖詩作曲家 威廉•霍華得•杜恩(William Howard Doane )博士(右圖為他的雕塑像),兩人的認識經歷也頗為傳奇。杜恩生於1832年,十幾歲就少年得志成為成功的企業家。多恩平時也非常熱愛音樂和作曲,30歲時曾得了一場大病,差點喪命;痊癒後他認定這是神的管教,要他以更多的時間來撰寫聖詩音樂,把自己的恩賜用來事奉神。後來他成為音樂博士,一生編輯了43部讚美詩集,個人創作了數百首聖詩音樂。 1867年11月,已成為知名福音作曲家的杜恩應約要為紐約一家福音機構(Sunday School)的周年慶紀念作一首歌,卻苦於沒有好的歌詞。他為此跪下禱告,祈求神賜下合適的歌詞,並重申他以前曾多次向神的祈求,差遣一位詩人來幫助他為他所作的歌曲配上好的歌詞,使配成的聖詩能在靈性上幫助到各地的弟兄姊妹。 當杜恩正跪在地上禱告的時候,有人敲門,一打開門,一個小童遞上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杜恩先生:我從未見過你,但我內心裏面催促我送這首詩給你,願神祝福這首詩。芬 妮•克羅斯比」。紙條後所附的詩歌寫到:

「我願意更像耶穌,讓我恩主與我同住,以平安和愛充滿我魂間,令我如鴿子般溫柔。我願意行走更像耶穌,在這塵世如旅客奔前路,我更願意靈裏貧窮,好讓救主常與我同住…。」這首定名為《我願意更像耶穌》(More like Jesus, would I be)歌詞內容竟然完全適合此時杜恩所要的主題。當杜恩將完成填詞後的詩歌交給那個福音機構後,那裏的牧師驚歎道:「你從哪里找到這麼感人肺腑的歌詞!」從此之後芬妮成了杜恩的好友和聖詩創作合作者,直至倆人在四十八年後的1915年同年逝世。他們一生中合作完成的詩歌多達1500首,包括傳世至今的 《榮耀歸於天父》(To God Be the Glory)、《近 主十架》(Near the Cross)、《懇求救主格外垂聽》(Pass Me Not, O Gentle Saviour)、《主,我是屬你》(I Am Thine, O Lord)、《救主比生 命更寶貴》(Saviour, More Than Life to Me)、《 安穩在耶穌手臂》(Safe in the Arms of Jesus)等 一系列著名讚美詩歌。

芬妮另一首著名經典讚美詩歌《主凡事領引》(All the Way My Saviour Leads Me )的寫作背景也非常感人。那年芬妮已經54歲,還住在紐約的貧窮區布魯克林的一幢老舊公寓裏。當時她雖然可通過為出版社填詞寫詩獲得稿費,但每首才1美元的稿費收入(後來提 高到2美元)仍然使得她捉襟見肘。有一天無錢交房租,她跪下來祈禱,祈求神的施恩。這時有一個素來不認識的人推門進來將美金十元塞到她手裏,而這正是她房租所需的數目。在感恩中芬妮寫下了以下著名的詩句:

「救世主凡事引導我,我何需別有所求,主愛憐我何用多疑,我一生蒙主眷佑,我憑信在主裏安居, 享天上平安喜樂,我深知無論遇何事,主為我安排穩妥。」 「救世主凡事引導我,彎曲路祂賜喜樂,遇試 煉主賜恩相助,生命糧日日賜我,我步履雖疲乏欲跌,我心靈乾渴無力,幸我見靈磐現我前,喜樂泉湧流不息。」

該詩全文有三段,由著名作曲家羅伯特• 勞力(Robert Loary)作曲。今天我們唱這首歌時仍然能夠感受到詩歌中所反映出來作者內心對主的敬虔、感恩和信心。

芬妮眾多詩歌中被公認最有名的一首應是《有福的確據》(Blessed Assurance),因為在芬妮安息後的墓碑上就刻著這首詩歌的詩句。這首詩歌的創作經過同樣令人感佩芬妮的恩賜和才華。

芬妮所在的紐約衛理公會教會有一位女信徒叫菲比•納普(Phobe. P. Knapp.)。菲比的丈夫是紐約大都會保險公司的第二任董事長,非常富裕,其住宅像個宮殿。菲比喜歡音樂擅長作曲,家裏收藏著許多珍貴的樂器,甚至有大型的管風琴。自年輕時就喜歡管風琴彈奏的芬妮有一天去菲比家拜訪,可是那天主人家的管風琴正好壞了,於是菲比就用鋼琴給芬妮彈了一首新創作的樂曲。一曲奏罷菲比問芬妮對旋律有什麼感覺?後者毫不猶豫地回答:「有福的確據 (Blessed Assurance) 」,並馬上根據整個旋律寫出了全部的詩句。一首傳世的經典聖詩就這樣誕生了!

「有福的確據,耶穌屬我,我今得先嘗,天堂 的榮耀!為父神後嗣,已得救贖,從聖靈得生,寶血洗淨。」副歌:「這是我故事,我的詩歌;讚美我救主,晝夜唱和。」當我寫到這裏時突然想到:上述詩句不正是芬妮所有創作來源的最佳寫照嗎!

榮耀歸主

芬妮一生一共寫了八千四百多首聖詩。毫不誇張地說從西方到東方,世界上凡是有教會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唱她的詩歌。她的詩歌在一代代歲月中改變了無數人的生命歷程。多少次,人們在主日教會詩歌崇拜時高唱〈榮耀歸於父神〉;在大型佈道會呼召時,齊唱〈近我十架〉;在追思親人安息時,唱起〈安穩在耶穌手中〉;在前往不可知的土地宣教前,想起〈速興起傳福音〉;在迫切禱告後唱著〈懇求救主格外垂聽〉…..。

1915年2月12日,高齡95歲的芬妮•克羅 斯比在美國南部港口布列治港(Bridgeport)逝世。在她去世前一個月,她寫下了她生命中的最後的詩句:「在那美好的日子,你將達到河的彼岸,再見了。」

當地民眾為芬妮舉辦有史以來最隆重和最大規模的葬禮,成千上萬的居民目睹棺木經過時,掩面哀哭。 葬禮聚會上,詩班和會眾一起歌唱芬妮生前所喜愛的詩歌和她自己創作的詩歌。逝者生前所屬的教會牧師在追思致辭說:「有你們諸位來到這裏向一位朋友獻禮、加冕,當這位聖詩皇后掙脫死亡的捆鎖,進入天上榮耀的境界時,那裏必有一場隆重的、壯麗的歡迎會!」在芬妮的墓碑上,除了刻著〈有福的確 據〉的第一首詩句外,還刻了馬可福音14章8 節:「她所作的,是盡她所能的。」這句如此簡樸的經文是神對她一生的最高評價。僅以此文獻給這位我們心中永遠的聖詩皇后!

寫於2015年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