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詩歌永存:記《求你為我造清潔的心》作者的短暫一生及福音事工

作者:徐彬

前言▶  1982年7月28日傍晚,一架雙引擎小飛機,在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座私人機場剛起飛才不到30秒就失控下墜,墜機後所產生的火焰頓時化作衝天而起的熾烈火海;片刻間,機上所有乘客連同駕駛員一起被大火無情地吞噬。在這場空難中不幸喪生的乘客中就包括我今天要介紹的年輕福音音樂家基斯·格林(Keith Green 1953-1982) 。儘管他的生命定格在28歲那年,但他生前所創作的詩歌卻並沒有因為這場空難而化為虛無,而是穿越了時空和死神的屏障,在無數後來人的心靈深處迴響,激勵著人們去回應上帝的呼召,活出與福音相稱的生命。以下就讓我們一起走進他那短暫但卻璀璨的人生之路,並瞭解他這首用生命之光所寫的靈魂之歌 《求你為我造清潔的心》(Create in Me a Clean Heart)。

(一)少年和神童

基斯·格林1953年出生於紐約布魯克林的希普斯黑德灣(Sheepshead Bay)一個猶太裔的家庭,3歲時隨家人搬遷至加利福尼亞毗鄰好萊塢的聖費爾南多谷(San Fernando Valley)定居。他的父親在洛杉磯音樂製作行業工作,母親是樂隊的一名歌手,外祖父更是一家搖滾唱片公司的創始人。家庭厚重的音樂氛圍早早為他埋下了藝術的種子。

在我介紹過的眾多聖詩歌作者中,雖不乏自幼展現音樂天賦者,但能稱得上音樂神童的卻是鳳毛麟角,但格林卻當之無愧。他2歲時唱歌就能夠跟上音準;6歲起就開始自己創作歌曲,並先後學會了鋼琴與吉他;8歲首次登台參與演出舞台劇《杜鵑之時》(The Time of the Cuckoo);10歲在《音樂之聲》劇中擔任角色;到11歲時,他出色的歌唱才華已引起倫敦知名唱片公司“Decca Records”的注意,主動與其簽約,並於次年為他發行了個人單曲《Cheese and Crackers》。一時間,格林成為美國青少年中的耀眼新星。美國作曲家、作家和出版者協會(ASCAP)接納他成為該協會最年輕的成員;《少年郎》(Teen Magazine)雜誌將其照片作為封面;《傑克·本尼秀》(The Jack Benny Show)和《喬伊·畢曉普秀》(The Joey Bishop Show)等知名電視節目也紛紛邀請他出鏡。

下圖為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一本《少年郎》雜誌封面以及《傑克·本尼秀》主持人的照片

(二)迷失和救贖

然而,年少就出名也導致了格林在音樂之路上很快就碰到了“瓶頸”。幾年後唱片行業因為不知道該如何給他這個年齡層次的“藝術家”包裝定位,而逐漸失去了和他合作的興趣。與此同時,格林自己對將來的發展前途也開始感到迷茫,沮喪地認為在音樂這條路上他已經走不下去了。

此後的格林,生活軌跡開始急轉而下。那時的美國恰逢“嬉皮士”潮流興起,於是他也被其所裹挾,在15歲那年離家出走,去追求所謂的完全的個人自由。在那時的他熱衷於旨在突破傳統兩性關係道德約束的“自由之愛運動”(Free Love Movement),甚至還不惜去嘗試毒品和迷幻藥物,試圖在迷失中去尋找自我。

在那段叛逆的歲月裏,格林的內心其實從未真正平靜過。他父母親雖然是猶太人但卻是新教“基督教科學派”(Christian Scientists)的信徒,因此從小他就對新舊約聖經的教導就略有所知。在他心靈深處仍然沒有泯滅找到精神歸宿的渴慕,也期盼能夠真正找到可以承載他音樂靈魂的更高人生目標。就在這時,一位年輕女子走進了他的生命,那就是後來成為他妻子的梅洛蒂. 斯泰納 (Melody Steiner)

梅洛蒂的家庭背景頗具傳奇色彩。她父親在二戰時期是美軍海軍陸戰隊的一名老兵,戰後曾以狩獵捕魚為生,後轉行當工人。母親是猶太人,其父曾是沙俄時期的猶太“拉比”(教授聖經的老師);後因社會上的反猶浪潮而被官方迫害甚至追殺,攜家帶口經歷艱難險阻終於在烏克蘭的敖德薩港搭上最後一艘猶太難民船,輾轉來到美國。梅洛蒂的母親便是他們抵美後所生的第一個孩子,長大後在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工作。

作為猶太人家的孩子,梅洛蒂從小對耶和華上帝的概念並不陌生,也曾經去過猶太教教會的安息日學校,但總覺得神離她很遠。年輕時她一度迷上東方哲學和占星術,甚至還曾經隨一些佛教徒赴日本朝聖,試圖探尋大千世界背後的奧秘。大學畢業後她曾在洛杉磯好萊塢的一家服裝公司做設計師;後來去了一家影音製作公司;同時也是一名業餘作曲家。就在那裏,她遇到了格林。因為在文化、音樂和對靈性世界的探索上有著諸多的共同愛好,兩人很快墜入愛河,並於1973年步入了婚姻殿堂。

婚後這對年輕的夫婦一直沒有停止他們過去的精神探索之路,也去過好幾個教會。但每當牧師講到耶穌的神性時,他們就會離開,直到在一年半後的某一天,一位名叫肯·古利克森(Kenn Gulliksen)的人邀請他們參加一個叫“葡萄園”的家庭查經班(Vineyard Bible Study;後發展成為“葡萄園教會”)。就在那天晚上格林被聖靈感動,欣然舉手決志,承認自己是個得罪神的罪人,願將生命交托於耶穌基督。當梅洛蒂看到丈夫決志時也有心動,一度想舉起手來;但一想到自己猶太人的身份和家族當年受迫害的歷史,便在猶豫中放棄了。但到了第二周查經時,她和丈夫一樣勇敢回應了福音的呼召,承認耶穌就是聖經中猶太人數千年所盼望的那位救主彌賽亞。幾個月後他們雙雙在附近的海水中完成了受洗;從那一刻起,他們的生命徹底得以轉變,成為在基督裡重生的猶太信徒。

上圖為格林和梅洛蒂熱戀時所攝的照片

(三)事工和使命

不同於許多信主後便一心專注於聖詩創作的音樂人,信主之後格林首先是身體力行去活出基督徒應有的生命見證。他和妻子經常敞開家門,挨家挨戶地邀請社區的居民前來共享餐點,然後一同研讀聖經。有一天他倆在路上遇到一名逃離家暴的年輕孕婦,於是便把她帶回家中居住,親自照顧她。接下來他們又主動去街頭尋找那些吸毒成癮、意外懷孕及無家可歸的”問題”青少年,把他們接到家中,用愛心和關懷陪伴他們,引導他們去認識耶穌,從而悔改歸正。為了容納和幫助到更多有需要的人,他們陸續租用或購置了六套房屋,並添置了許多三層床來供這項事工所用。同時,他們還爭取到一些企業捐贈的無標籤罐頭和食物,來保障所有入住者的生活供應。不久之後,他們接納的人數已經達到75人之多。

1977年,格林和梅洛蒂將這項事工正式命名為“末日事工”(Last Days Ministries),並且專門為其創辦了一份同名刊物。同時,格林還開始了他的詩歌創作和音樂事奉。信主之後,格林不再將音樂當作榮耀自己的工具,而是視其為敬拜神、服事人、呼召人信主的恩賜。他創作的許多詩歌也很快列入福音音樂流行榜的前列。

隨著“末日事工”入住者人數的擴大,格林夫婦越來越意識到需要遠離城市的喧嘩和誘惑,找到一個更大更安靜的事工廠所的重要性。到1979年他們終於在德州東部林德爾附近的加登谷找到了合適的地方。他們先後在那裏購置了140英畝的牧場。所購地產上不但有不少住宅設施,還有一個私人機場;因此除了已有的事工也可以開放給其他教會或團契作為靈修和退修會所用。

在這片土地上,格林和梅洛蒂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了。經過他們的努力,多項建築及設施已經建成,不少新的事工規劃正在籌備之中。格林在各地舉辦的詩歌演唱會,也從最初的只有20人參加的小規模到後來發展到最多時有一萬二千人與會的大型活動。進入1982年後,他倆計畫在秋天舉辦一次旨在號召信徒走出舒適區去面對世界挑戰的大型詩歌巡迴演唱會,為此已經預定了各地相關的場所… 。

下圖為格林在德州的事工團隊集體照

(四)悲劇和原因

然而一場悲劇就在此時驟然來臨。那就是本文一開始所述的墜機事件。筆者綜合了包括官方墜機調查報告以及格林遺孀梅洛蒂的回憶,盡可能將那天的悲劇發生過程及事故原因還原如下。

1982年7月28日那天,格林的基地迎來了一批客人,他們是約翰·斯莫雷(John Smalley)夫婦以及他們的子女。斯莫雷是格林在加州葡萄園教會時就認識的“植堂牧師(“Church Planter”,即專以開拓新教會為己任的牧師),此次是前往康涅狄格州的途中,順道來探訪老友並參觀他的事工基地。熱情好客的格林早前就承諾過要帶他們乘飛機俯瞰牧場;斯莫雷2-12歲的六個孩子,更是為此興奮不已。

接近傍晚時分,格林打電話給飛機駕駛員唐·伯梅斯特(Don Burmeister),讓其做好飛行準備。臨出發前格林還趕回家中,想帶上全家人陪同客人一起飛行。無奈當時梅洛蒂已經懷孕六周,隨行很不方便;小女兒麗貝卡(Rebekah)才一歲又離不開母親,最後只是帶上近四歲的喬西亞(Josiah)和2歲的貝斯(Beth)同行。

此時離落日還有一小時,能見度良好。主客11人先後登上了那架租賃的塞斯納414雙引擎飛機。七點一刻左右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轉道後引擎開始轟鳴,接著機頭抬升,機身離地起飛。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就發生了。起飛才二十幾秒,飛機就隨著不正常的劇烈震動而突然失去升力。緊接著飛機就開始傾斜下墜,並在距離起飛點僅4223英尺處撞上了附近森林一棵30英尺高的樹;因起飛前剛裝滿了燃油,飛機落地後隨即引起了沖天的熊熊大火,機上連同駕駛員在內的12人無一人生還….。

事後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B)完成的調查報告(編號FTW82AA299)表明,導致悲劇的主要原因是飛機嚴重超載。該型號的飛機設計是7人座,但登機人數卻有11人,按旅客總重量核算超載多達455磅。駕駛員雖然是從空軍飛行員退伍,但卻沒有參加過塞斯納機型的飛行訓練學校課程以及相關的安全培訓;駕駛機型的飛機也僅有59小時的副駕駛和2小時正駕駛的飛行經驗。此外,機上乘客所坐位置前後分佈的不平衡,以及飛機的“短距離起飛和著陸裝置”(STOL)可能未加啟用等因素也是造成飛機失控的間接原因。

下圖為飛機墜毀現場所攝的照片

(五)詩歌和影響

儘管這場空難悲劇奪去了基斯·格林年僅28歲的生命,但他生前所創作的詩歌和音樂卻不但沒有隨之離去,而是如同明亮的晨星,引導了無數人的信仰探索之路,並激勵了千萬信徒的屬靈生命成長。

在格林和兩個孩子去世以後他的妻子梅洛蒂克服了常人難以想像的人倫之痛而繼續將格林的事工推動下去。當年秋天她在全美各地舉辦了紀念格林的巡迴音樂會,吸引感動了三十多萬觀眾。同時,她精心整理了格林的生前的作品並以《耶穌命令我們去》(Jesus Commands Us to Go)的專輯名,在1984年予以出版。在這本詩集中收集了許多格林當年的成名曲,其中包括《你把愛放在我心》 (You Put This Love in My Heart)、《柔軟你的心》(Soften Your Heart)、《美麗的神》(Oh Lord, You’re Beautiful)、《愛的突破》(Your Love Broke Through)、《安息在光裏》(Asleep In The Light)等。但時至今日在世界各地教會傳唱最多的還是這首《求主為我造清潔的心》(Create in Me a Clean Heart)。

詩歌的歌詞是取自《詩篇》51篇的10-12節,這是當年大衛在被先知拿單指責通姦和謀殺罪後,祈求內心的潔淨和恢復與上帝關係所發出的迫切禱告。在整個大衛詩歌中,這段經文的屬靈影響力被人認為僅次於詩篇23篇。經文是:「神啊,求你為我造清潔的心,使我裏面重新有正直的靈。不要丟棄我,使我離開你的面;不要從我收回你的聖靈。求你使我仍得救恩之樂,賜我樂意的靈扶持我。」

雖然史料上並沒有留存格林為何為這段經文譜曲的記錄,但我們仍然可以從前面介紹的內容來探索他創作時的心聲,因為大衛的這段禱告也是他個人的信仰旅程與事工宗旨的真實寫照。他年少時曾迷失在罪中,後來經歷了神的赦免與救贖;信主後他所創立的“末日事工”也是要將福音的大能帶給那些仍被罪捆鎖、活在黑暗中的人。正因為有這些深刻的屬靈經歷,格林才能在創作中與大衛詩篇中的禱告情感產生強烈共鳴,從而譜寫出這首打動了無數人的旋律。

如果要用一個辭彙來概括格林詩歌的旋律特點,那就是它的樸實。他在創作中從不追求複雜的編曲,而是通過樸實無華的旋律去配合歌詞的內容,以增強詩歌的屬靈信息,喚醒人們對神的敬畏與回應。在這首詩歌裏他就是使用了這種方式使大衛的禱告成為全詩的焦點,並通過不斷重複及如泣如訴的旋律,去突出大衛向神認罪、悔改、祈求時發自內心的那份懇切與謙卑,以及願意潔淨自己,繼續親近神事奉神的真誠和堅定,從而使其成為禱告詩歌中的難得佳作。

詩歌發表後迅速流傳開來,並被翻譯成各國語言,成為無數教會和敬拜聚會中的經典曲目。詩歌清楚地傳遞了這樣的信息,一個人無論是犯了何種罪過,只要真心悔改,上帝必赦免他,賜給他清潔的心和正直的靈來充分享神的救恩之樂。由此這首詩歌也成為無數信徒在軟弱、悔改、尋求更新之時的共同禱告。在美國印第安那州得監獄裡,這首詩歌甚至還成了那些渴慕得到救贖的犯人們最喜歡的歌曲。

格林在詩歌音樂佈道會上彈琴和歌唱的照片

(六)生命和永恆

格林之所以能夠在他短暫的生命中創作出眾多的感人詩歌是和他在創作時真誠的態度和在信仰上嚴格的自我要求分不開的。一位曾在“末日事工”與他同工過的弟兄這樣評論格林,說“他在臺上和臺下完全是一樣的;你所看到的就是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誠和真實的。”格林本人也這樣說過:“如果你用嘴讚美和崇拜耶穌,而你的生活沒有讚美和崇拜他,那就有問題了!”他一直堅持把“榮耀那唯一配得榮耀的聖者”作為“音樂事工者最重要的目標!”為了讓他的詩歌能夠更加符合神的心意,他在每次錄製作品期間,都會組織同工為其禱告。他曾經對喜歡他的音樂的聽眾這樣說過:“如果我的音樂和我的人生無法激起你們對上帝的渴慕之心,或者不能讓你們更徹底地獻身於耶穌,那麼我會後悔自己的創作和錄製,哪怕只是一首歌!” 為了潔淨自己的服事之心,他還毅然決定停止了向公眾出售他的唱片,改為“自由奉獻”模式;任何人無論貧富,只要願意聽都可以免費索取。而這種藝術與生命的高度統一,正是格林的詩歌音樂能夠特別感動人心的奧秘。

在結束本文前我想有些讀者會發出這樣的感歎:上帝為什麼在那天沒有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28歲的生命正是年富力強服事主的大好時期,如此年輕的生命在這樣的慘劇中離世實在令人痛惜!對此筆者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但我明白,信徒的死亡在常人的眼中或許是生命的結束,但在神的眼中,卻是進入榮耀的一道門檻。正如《啟示錄》中所記:「我聽見從天上有聲音說:“你要寫下,從今以後,在主裏面而死的人有福了!”聖靈說:“是的,他們息了自己的勞苦,作工的果效也隨著他們。”」我更相信在那熊熊大火燃燒前那瞬間,格林的靈魂已被神接回了天家,從此在天堂和天使一起繼續用他的詩歌和歌聲在敬拜讚美主。

格林生前曾經說過這樣一句並不合他那時年齡的話:“當我死的時候,我只希望人們記住我是一個基督徒。” 誰也沒想到這句話竟成了他留給世界最樸素、也是最真實的自白。離他去世的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幾年,如今世上無數人仍然還記得他的名字,他曾經說過的話,和他在主裏忠心的事奉,還在唱他創作的詩歌;而且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在天上永恆的家鄉見到他,與他一起讚美敬拜我們的主耶穌!阿們!

讓我們一起來聆聽這首詩歌。

一首在葬禮上常唱的詩歌《同聚美地》

作者:徐彬

引言:在1867年一個冬日的午後,在威斯康辛州埃爾克霍恩(Elk Horn)小鎮的一家藥店裏,店主和一位客人之間彼此閒聊的一句話,竟然促成了一首聖詩的誕生,一直流傳到今日,甚至還成為人們在追思親人離世時常唱的詩歌之一。它就是我今天要介紹的《同聚美地》(In The Sweet By and By;也有譯成“讚慕福地”)。而這兩位因聊天而載入聖詩史冊的男人就是桑福德·貝內特(Sanford F. Bennett 1836-1898)和約瑟夫·韋伯斯特(Joseph P. Webster 1819-1875)。

(一)

我還是依我的慣例先來介紹詩歌的詞作者貝內特。他1836年出生於紐約州馬丁斯堡,兩歲時隨家人遷至伊利諾伊州普萊恩菲爾德。因家境貧寒,他少年時需在農忙季節協助家中農務,僅在冬季才能前往學校就讀。16歲那年他進入相當於大學預科的沃基根學院(Wauconda Academy)學習。畢業後他先是在沃基達的一家學校擔任了一段時期老師,接著在1858年被密歇根大學正式錄取,成為一名醫科專業的學生。眼看長久以來期望成為一名治病救人的醫生的夢想在不遠的將來即將成真,然而就在讀醫期間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以至於他不得不中途休學。

離開學校後貝內特曾先後擔任過一家學校的校長以及一家報社的副主編。南北戰爭爆發後,他在1864年加入了屬於北方反奴隸制陣營的威斯康辛志願軍,成為第40步兵團的一名少尉軍官。二年後內戰結束,他選擇在威斯康星州的埃爾克霍恩定居,並在當地開設了一家藥店。在此期間,他一邊在藥房當藥劑師,同時又利用冬季學期在芝加哥的拉什醫學院(Rush Medical College)繼續深造,並且終於在1874年獲得了醫學博士(M.D.)的學位。

醫學院畢業後貝內特開始了他的行醫生涯。在之後的十幾年生涯中他一直默默無聞地為所在地區的居民提供醫療服務,並在業餘時間裏繼續從事文學寫作,包括創作詩歌。隨著年齡增長,貝內特本已脆弱的健康狀況日益惡化,最終於1898年6月因病去世,享年62歲。

在貝內特的一生中,因為他經歷過戰爭的殘酷和血腥,同時自己又長期深受身體疾病的折磨,故他對人生的苦難和生命的脆弱有著比常人更深的體會。這種切身的感受,使得他無論是在經營藥房階段,還是在行醫期間,對前來求助的病人和身邊的朋友總是懷著格外的同情與關懷。而正是這份仁心,使得他與許多人都成為有著良好互動及可交心的朋友,其中就包括那天的藥房來客約瑟夫.韋伯斯特(Joseph P. Webster);兩人合作創作了不少讚美詩歌。

 

(二)

接著我來介紹這位韋伯斯特。他1819年出生於美國新罕布夏州的曼徹斯特附近,自幼就展現出非凡的音樂天賦,通過自學就掌握了小提琴、長笛與打擊樂器的演奏技巧。完成初中教育後他進入位於家鄉不遠的彭布羅克學院(Pembroke Academy)。這是一所成立於1818年的私立預科學校,以注重文學與藝術教育而聞名;在這裏,韋伯斯特初步接受了學術與音樂訓練,為他日後走上專業音樂之路打下了必要的基礎。1840年,他前往波士頓音樂學院深造,師從美國聖樂教育改革的先驅洛厄爾·梅森(Lowell Mason)與喬治·詹姆斯·韋布(George J. Webb)等大師。畢業後他一度活躍於美國東北部的音樂界,指揮過一個名為“歐洲人”的四重奏樂團,並作為歌手在各地巡迴演出,深受觀眾喜愛。

然而在39歲那年他患上了一種被稱為“密西根湖喉炎”(Lake Michigan Throat)的支氣管疾病,從而被迫放棄了他所喜愛的歌唱生涯,並把事業的重心轉向到作曲領域。他一生中先後創作了超過一千首的歌曲,涵蓋了民謠、聖詩、清唱劇等眾多領域。

韋伯斯特在創作這首《同聚美地》之前已經是一名知名的作曲家。他的成名之作是一首名叫《洛雷納》(Lorena)的歌曲。此歌的歌詞是出於俄亥俄州一名年輕的牧師之手,他的名字叫亨利·韋伯斯特。當時他因思念迫於家庭的反對而另嫁他人的女友而寫下了這首抒情長詩。該詩在1856年經韋伯斯特譜曲後迅速風靡全美,特別是到了南北戰爭期間,這首歌還成為雙方士兵們最為喜愛的曲目之一。甚至還有人將這首歌歸於南方陣營之所以戰敗的一個重要因素,因為那些遠離家鄉作戰的軍人每當聽到這首歌,都會特別想念家中的妻子和女友,從而失去了戰鬥力。據說在具有決定性的關鍵一戰亞特蘭大戰役(Battle of Atlanta)中,被擊敗的南方軍隊就是在沮喪中唱著這首歌退出了戰斗。1937年拍攝的那部反映美國內戰歷史的史詩電影《飄》(Gone with the Wind)中,有一個情節也特地採用了這首歌曲的旋律來作為配樂。

1857年韋伯斯特搬到埃爾克霍恩定居。他在這座只有兩百多戶住家的小鎮裏創辦了一個沙龍,吸引了許多的文學和詩歌的愛好者加入,其中就包括前面我所介紹的藥店主貝內特。雖然兩個人年紀相差了十幾歲,但因為在詩歌創作方面的共同興趣成了經常見面的好朋友;一個人負責寫詩,另一個則為其作曲;創作完後就將詩歌印成活頁歌單,在教會和民間傳唱。身體欠佳的韋伯斯特也常常從學醫的貝內特那裏得到許多幫助。

(三)

現在就讓我們回到貝內特和韋伯斯特兩人創作這首《同聚美地》詩歌的具體情形。時間是1867年夏秋間的一個上午。那段時期兩人正在合作編輯一本主日學的詩歌集。貝內特在多年後的一篇回憶文章生動地描寫了這首詩歌的創作過程。他這樣寫道:

「韋伯斯特先生性情極為敏感,情緒容易波動。每當他陷入低谷,世間萬物在他眼中便蒙上陰霾。我深知他的脾性,一見他神色黯然,便知他又被愁緒纏繞。我知道此時只需給他一首新詩來譜曲,便能令他重新振作起來。那日,他走進藥店,默默站在火爐旁,背對著我站著。我從書桌前抬頭問道:“韋伯斯特,這回又怎麼了?” 他低聲答道:“沒什麼,不久之後就會好起來的。”(It’s no matter. It will be all right by and by.)」

(筆者註:“By and By”是十九世紀在日常生活和詩歌中常用的一個副詞短語,意“不久之后 / 将来某个时候” in the near or indefinite future)

「他的這句話如同一道太陽的強光閃現在我的腦海中,寫詩的靈感瞬間湧現。我脫口而出:“‘In the Sweet By and By’——這難道不是一個絕妙的詩歌標題嗎?”“或許吧!”他依然興致索然地回應道。我立刻轉身提筆,一氣呵成將心中浮現的靈感寫成了這首詩歌。當我將寫好的詩句遞給他時,他的目光立刻明亮起來。他大步走到書桌前開始譜曲,接著又拿起隨身帶來的小提琴試奏旋律,並隨即寫下副歌的音符。完成譜曲後正好有兩位朋友也來到藥房,於是我們四人就一同試唱起了這首新作。整個過程只用了短短的三十分鐘。」(筆者譯自《My life and the story of the gospel hymns 》By Ira David Sankey,Harper & Brother Publishers, 第149-151頁)

▲以上是一幅反映在貝內特藥房裡四個人試唱這首詩歌的版畫

(四)

《同聚美地》

有一地比日中更光耀,雖遙遠我因信望得見;
我天父在那地常等候,早為我備安宅於裏面。

到美地齊歌詠而頌贊,同眾聖徒喜樂到萬年;
真快樂有永遠之生命,無懼怕,無憂愁,無掛念。

我聖父在高天何慈愛,將至尊獨生子降於世;
開福源一直流至萬代,主恩惠要讚美永不止。

(副歌)
到日期,樂無比,與眾聖徒聚會在美地;
到日期,樂無比,與眾聖徒聚會在美地。

就這樣,一首傳世的詩歌就在這小鎮藥房裏經過這兩個男人看似不經意的對話而來到世上。當他們四個人試唱這首詩歌時,正好貝內特的內兄克勞斯比(R. R. Crosby)走了進來。他聽完他們唱後,流著淚地預言道:這首詩歌定會“流芳百世!”(immortal)

果然,當詩歌於1868年發表在那本名叫《Signet Ring》的歌本之後,很快就流傳開來。兩個星期之後,街上就有孩子們在唱這首詩歌;數年之後詩歌更是被翻譯成各種語言,傳遍了世界;甚至有報紙這樣報導說: “日光照耀之地都在唱這首詩歌”(sung in every land under the sun.)。

▼以下是出現在早期歌本中的這首詩歌

(五)

這首詩歌當年之所以能夠產生如此大的社會影響,固然與美國民眾剛剛經歷南北戰爭的劇變和慘痛相關;無數在戰爭中失去親人或在社會重建中陷入困境的人們,因著這首詩所傳遞的盼望與安慰而獲得心靈的撫慰。然而,使其能夠成為曆久彌新的經典聖詩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詩歌的內容清楚地詮釋了基督教信仰中關於生命終極歸宿的核心價值:即基督徒在世上不過是客旅,我們真正的家鄉是在天上。在這天上的家鄉,正如聖經所描述的,“城中有神的榮耀,城的光輝如同極貴的寶石,好像碧玉,明如水晶”(啟示錄21:11);在那裏,“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啟示錄21:4)

貝內特在詩歌中正是這樣謳歌描述了那番美景:那裏是“一片比白晝更璀璨的樂土”(a land that is fairer than day);在那裏,“天父正在等待著我們,並為我們預備好了安居的地方”(The Father waits over the way, to prepare us a dwelling place there);“我們將在那美地歌唱,祝福的歌聲悅耳悠揚”(We shall sing on that beautiful shore.The melodious songs of the blest.);在那裡,“我們的靈魂將不再會憂傷,也無需為求得安息的福分而歎息惆悵”(And our spirits shall sorrow no more,Not a sigh for the blessing of rest.);“在那甜蜜的將來”(In the sweet by and by),所有神的子民“將相聚在那美麗的彼岸”(shall meet on that beautiful shore),一起“把我們的感恩和讚美献上”(To our bountiful Father above,We will offer our tribute of praise),並永遠與主同在,享受那無法比擬的榮耀與福樂。(以上歌詞為筆者根據英文原作翻譯)

正因為這個聚焦於天家盼望的主題,《同聚美地》也成為歐美臨終關懷機構及基督徒葬禮中经常使用的詩歌之一。“到那日,我们将相聚在那美丽的彼岸”的詩句,成为无数基督徒在悼念逝去亲人时最能夠抚平悲伤、点燃希望的精神寄托。

當然這首詩歌之所以成為經典,也離不開韋伯斯特賦予的旋律魅力。這位長期飽受疾病折磨、常陷於憂鬱的音樂人,他的生命經歷本身就蘊含著一種對安息與光明的深切渴望。他把這些情感化為感人的音符,傾注在貝內特所寫的詩句中。詩歌發表後不久即被美國著名的音樂編輯弗伯特·梅因(Hubert P. Main)注意到。他為韋伯斯特這首即興而成的曲調精心完成了編曲(Arrangement), 在保持原有風格的基礎上加上了前奏、尾聲與過渡等音符,並編配了四部和聲,從而使作品更富有層次與張力。經他編曲後的主旋律簡樸卻不失能量,節奏流暢并富有感染力,平穩的基调中蘊含著強烈的渴盼;到了副歌部分則隨著旋律的昇華,仿佛天門啟開,傳來眾聖徒在彼岸重逢時雀躍歡呼的迴響;整首詩歌的旋律和歌詞彼此相互輝映,成為一段動人的信仰告白。

結語:寫到這里,笔者不得不由衷地感歎,神常會在人軟弱和迷惘的時候,用一種看似不經意的方法來點燃我們心中那不滅的信心之光。在以上的故事中,神就是這樣借著這兩位有著各自軟弱的平凡人,在那個平凡的日子和有限的空間裏,通過一段普通的對話而孕育出了這首穿越時空的詩歌,成就了對無數後人的非凡安慰與激勵。

親愛的弟兄姐妹,自這首詩歌問世至今,已經一個半世紀過去了。雖然如今我們的物質生活和科技進步已經發展到何等的程度,但人們的內心仍然还有太多的不平安;我們的所處的這個世界仍然和過去一樣,充滿著各種衝突、動蕩,甚至是血與火的爭戰。願這首詩歌的旋律與信息常常在我們的心中迴盪,提醒我們奔走天路過程中,無論遇到何種環境都能夠從神的應許中得著堅固的信心,將眼目定睛於天上那永恆和美好的家鄉,“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  向着标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們)来得的奖赏”,直到那一天——在那片美麗的樂土上與主耶穌永遠相聚的日子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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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臨當今世界風雲變幻,讓我們一起高歌《主活著》

作者:徐彬


引言

近段時間以來,圍繞美國的兩黨政治和領袖人物、俄烏戰爭的解決方案、因特朗普總統發起的關稅大戰而引起的各國股市大震盪,以及中美之間的對抗和衝突不斷揪動著海內外華人的內心,因此產生的觀點紛爭立和對也充斥著華人的各種資訊群; 一些基督徒也其中不可自拔,甚至有些人也因此影響了自己對基督的信仰根基。就在我為此感到憂慮和困惑之際,一首熟悉而溫暖的旋律悄然在我心底響起,那就是《主活著》(英文名為“He Lives”,中文直譯應為“祂活著”)。這首詩也是誕生在充滿社會動盪與信仰危機的時代,作者是美國牧師兼作曲家艾爾弗雷德‧艾克理(Alfred H. Ackley)。他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初寫下的這首詩歌,在近百年的歷史長河中給無數掙扎在迷茫和黑暗中的人帶來極大的安慰、激勵和信心。以下就讓我們一起走進作者的人生,去理解他的成長經歷以及這首詩歌背後的故事。

(一)

艾爾弗雷德·艾克理(Alfred H. Ackley)1887年1月21日出生於賓夕法尼亞州春山鎮(Spring Hill)的一個幸福家庭。父親斯坦利·弗蘭克·艾克理(Stanley F. Ackley)是一名才華橫溢的音樂家;母親奧菲莉亞·科格斯韋爾(Ophelia A. Cogswell)雖然只是一個家庭主婦,但卻通過帶領讀經和言傳身教的方式,為子女的成長奠定了信仰的根基。在這個家中此起彼伏的管風琴奏鳴與禱告聲音成了日常生活的美妙旋律。

在父親的影響和熏陶下,艾克理很早就展現出了他的音樂天賦。十歲起他就初步掌握了大提琴的基本技法;到十五歲時,他更是學會了鋼琴、簧風琴、短號、單簧管、短笛等多種樂器。

懷著對音樂事業的憧憬和熱愛,艾克理在19歲時考入位於紐約的美國國立音樂學院(National Conservatory of Music of America – 該學院成立于1885年,已在1929年解散),開始了他系統的音樂學習。兩年後,他以優異的成績轉入倫敦皇家音樂學院繼續深造,主修大提琴專業。在這座歷史悠久的音樂殿堂中,他如魚得水,沉浸在古典音樂的海洋之中,掌握了各類經典名曲的演奏技巧。

正當眾人預言這位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將來會成為美國音樂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時,艾克理在內心深處卻湧現出一種強烈的願望和呼召——那就是將自己的音樂才華奉獻給基督信仰和福音事工。1910年,回到美國的艾克理毅然放棄了一片光明的世俗前途,前往位於馬里蘭州的威斯敏斯特神學院接受完整的神學裝備。1914年他從神學院畢業,並被長老會按立為牧師,從此開始了他將音樂與福音事工結合的服事生涯。

下二圖分别為艾克理曾经就读过的纽约国家音乐学院舊址以及現今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校舍▼

(二)

神學院畢業之後艾克理先後在賓夕法尼亞州和加州的幾家教會擔任牧師。在服事中他將自己深厚的音樂造詣融合在教會的敬拜之中,不斷探索如何用詩歌和音樂去表達福音的真理,見證那榮耀和復活的基督。在他的帶領之下,教會的每一次主日敬拜都成了會眾的屬靈盛宴。

艾克理的出色服事很快引起了當時著名大佈道家比利·桑迪(Billy Sunday)的注意。桑迪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全美巡迴佈道團,擔任團隊的司琴及音樂總監。在長達八年的合作期間,艾克理不僅為佈道會提供了無數次精湛的音樂伴奏,同時也配合佈道的主題的需要創作了許多優秀的讚美詩歌。他創作的詩歌往往將福音的真理與信徒信仰的切身體驗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因此更能觸動到聽者的內心,起到福音廣傳、激勵人心的效果。

艾克理一生中創作了一千餘首詩歌。在他漫長的創作生涯中有一位重要的合作夥伴,那就是他的哥哥本特利·艾克理(Bentley DeForest Ackley 1872-1958)。後者也十分擅長演奏各種樂器及詩歌創作,兄弟倆攜手共同創作了許多讚美詩歌。

在艾克理兄弟那個時代,隨著美國教會的復興,以及各種福音佈道活動的興起,人們對詩歌及相關音樂資料的需求急劇增加;因此迫切需要通過新興的印刷技術和傳播媒介,把優秀的作品廣泛地傳播給社會大眾。在這一歷史條件下,艾克理兄弟倆與福音音樂家荷馬·羅德希弗(Homer Rodeheaver)共同創立了「羅德希弗-艾克理出版公司」(Rodeheaver-Ackley Publishing),專門從事編纂、發行各類福音詩歌和讚美詩集,並獲得了極大的成功。艾克理本人也通過這家公司創作發行了大量詩歌作品,其中就包括這首膾炙人口的《主活著》。

(三)

現在我們來具體探討這首詩歌的創作背景。請讀者允許我稍作鋪陳,首先從艾克理寫作這首詩歌時美國所經歷的經濟危機與國際局勢談起,因為它與我們今日所面對的世界,實在有某些相似之處。

艾克理寫這首詩歌的時間是1933年復活節前夕,而那一年正是美國陷入1929年10月29日股市崩盤所引發的經濟大蕭條發展到最嚴重的時期。到前一年的1932年,美國股市相較1929年的高點已下跌了89%;全國失業人口超過1300萬,數以千計的企業倒閉,國家GDP也比1929年減少了近一半。進入1933年後,倒閉的銀行更已經多達5000家,社會失業率甚至高達24.9%。人們日常生活受到極大的衝擊和影響,隨之自殺率也顯著上升。 在這之前,為了保護美國的國內經濟,當時的總統赫伯特·胡佛於1930年簽署實施了《斯姆特–霍利關稅法》,大幅提高了進口關稅,由此又引發了美歐之間的關稅大戰,進一步導致國際貿易總量大幅萎縮,並因此在歐洲催生了民族主義與獨裁極權勢力的興起,從而為日後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埋下了伏筆。

如此的社會動盪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人心與信仰。民眾在苦難與恐慌中除了對國家制度、政府能力和自由市场充滿不信任的同時,不少人還開始質疑他們原有的信仰根基:“若神掌權,怎會允許這場災難發生?”“基督信仰對現實生活還有什麼意義?”而與此同時,社會上達爾文的進化論、弗洛伊德的心理學,以及理性主義思潮在青年人中大行其道,教會因此面臨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艾克理正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寫下了這首見證主耶穌仍活著的著名詩歌。

1933年4月初的一個周日,艾克理正在加州埃斯孔迪多長老會教會講臺上講道。那天他講道的主題是和基督的復活有關。临近結束時,台下一位年輕的猶太人學生突然對他發難,大聲喊道:“我們為什麼要敬拜一個死去的猶太人?” 面對這唐突的質疑,艾克理並沒有退縮,而是以堅定的语气回答道:“不!我告訴你,祂並沒有死,祂活著!此時此刻祂就活在我們中間!耶穌基督的活著今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真實!我可以用我的經歷,以及無數人的見證來證明這一點!”(No,He lives! I tell you, He is not dead, but lives here and now! Jesus Christ is more alive today than ever before. I can prove it by my own experience, as well as the testimony of countless thousands)

那次講道結束之後,艾克理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那位年輕人的信仰挑戰在他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幾天後,他又從收音機中聽到一位號稱是自由派的牧師在NBC電臺節目《現代信仰與古代神話》中公開否定耶穌復活的言論。在當天的日記裡艾克理記載了那位牧師那天在廣播中的謬論:“所謂的復活僅是一個隱喻,基督的屍體仍舊歸於塵土,但真理卻一直向前。”(The resurrection is a metaphor – Christ’s body remains dust, but truth marches on.)聽到這番話,艾克理頓時感到極其憤慨;他不禁將眼前的收音機摔向一旁,並大聲怒斥道:“這是謊言!主活著,今天比任何時候都更為真實!” 這一強烈的情感宣洩激發他產生了一個願望,那就是要寫一首詩歌來正面回擊社會上對基督復活的質疑和褻瀆。在妻子卡洛琳(Carolyn)溫柔的鼓勵下,艾克理隨即就開始了創作。幾分鐘之後,他便用詩句和音符寫下了那首著名的傳世詩歌——《主活著》。

      主活著He Lives)

我事奉一復活主,祂今在世活著;
我知道祂確活著,不管人怎麼說。
我見祂手施憐憫,我聞祂安慰聲,
每次當我需求祂,總必答應。

在我所處環境中,主愛常在我旁;
雖然有時心煩惱,但卻不會絕望。
我知救主引領我,衝破狂風怒潮,
不日我主必再來,大顯榮耀。

歡樂!歡樂!眾聖徒都當揚聲歌唱,
當歌唱哈利路亞,永歸基督君王;
祂是尋者的盼望,又是求者力量,
無一人像祂可愛,仁慈善良。

(副歌)
主活!主活!救主今日活著!
祂與我談,祂伴我走,生命窄路同過;
主活!主活!賜人得救宏恩;
你問我怎知祂活著,因祂活在我心。

(四)

從上述歌詞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艾克理的這首詩歌有一個區別於其他復活節傳統詩歌的不同之處,那就是它的重點並不是放在對耶穌復活的歷史敘事或相關的聖經教義層面,而是通過第一人稱的視角直接來訴說千百萬信徒的生命見證,即復活的主耶穌至今還活著!由此來回應社會上那股否定基督復活的思潮。

詩歌共分三節。開篇的第一句話便是作者充滿情感的信仰宣告:“我事奉一復活主,祂今在世活著,我知道祂確活著,不管人怎麼說!”接著,他以樸實無華的文字,在各節歌詞中娓娓道來生命的感悟與見證:從“我見祂手施憐憫,我聞祂安慰聲”的溫柔感知,到“每次當我需求祂,總必答應”的信靠回應;從“雖然有時心煩惱,但卻不致絕望”的堅韌信念,到“祂是尋者的盼望,又是求者力量”的信仰告白;最後昇華至“我知救主引領我,衝破狂風怒潮”,“不日我主必再來,大顯榮耀”的勝利盼望。進入副歌後,作者更以連續三次的“主活著”,以及“救主今日活著,祂與我談,祂伴我走,生命窄路同過”的詩句,表達了對基督永遠活著的堅定信念。

從艾克理為這首詩歌譜寫的曲調中,我們也能感受到他出色的音樂才華。主體部分的音色明亮溫暖,旋律平穩流暢,仿佛靜靜訴說著一個個感人至深的生命見證,彰顯“主活著”對信徒的深遠意義。進入副歌後,旋律驟然昇華,瞬間點燃慶典般的喜悅氛圍,讓人沉浸在“主活著”的榮耀之中。尤其在“主活著”這一關鍵詞句時,作者巧妙運用三連音與五度跳躍的高昂音符,將萬眾歡呼的激情表達得淋漓盡致。而全曲最高音定格在“祂活在我心”,更令人心潮澎湃、回味無窮。整首曲調將傳統詩歌的莊重與現代音樂的活力完美融合在一起,充分展現福音音樂的獨特魅力,加上6/8拍適宜群體合唱的設計,為聽眾營造了絕佳的敬拜氛圍。

(五)

艾克理退休後定居於加州的惠提爾。1960年,他在平靜中離世,安葬於當地的玫瑰山紀念陵園。在他的生前,約翰·布朗大學為表彰他在神聖音樂領域的傑出貢獻,授予他神聖音樂榮譽博士學位。這一殊榮見證了他在福音音樂歷史上的突出貢獻。

近百年過去了,時至今日,《主活著》這首詩歌依然還是福音詩歌中的經典佳作,不但在復活節期間和主日敬拜時被廣泛傳唱,而且也成為許多福音佈道會上常用的曲目。每當我們唱起這首詩歌,我們的心便大得安慰,因为無論我們所處的環境和國際形勢将会发生何種變化,基督耶穌祂永遠活著,祂必掌管明天和未來,祂已經勝了這個世界!正如哥林多前書15章17-19節教導我們的:“若基督沒有復活,你們的信便是徒然,你們仍在罪裡……我們若靠基督只在今生有指望,就算比眾人更可憐。” 當年艾克理憑著信心用這首詩歌回應了他人的質疑,而我們也當效法他的榜樣,在今日這個動蕩混亂的世界中緊緊把握主的應許,依靠復活的基督去引領我們穿越時局的風雲變幻和驚濤駭浪,活出祂賜給我們的豐富生命,並將這個盼望帶給這破碎的世界和未信之人。

親愛的弟兄姐妹,主耶穌在上十字架之前明確告訴門徒,“還有不多的時候,世人不再看見我,你們卻看見我,因為我活著,你們也要活著。 到那日,你們知道我在父裏面,你們在我裏面,我也在你們裏面。”(約翰福音14:19-20)願主耶穌的應許和這首詩歌背後的故事能夠激勵挑旺你的信心,定睛于天上永恒的基业,在奔走天路過程中經歷祂的同在,一心朝著標杆直跑,直到世界的末了。

 

xx

 

“當轉眼仰望耶穌”詩歌背後兩個傑出女性的感人故事

引言:今天我要介紹的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首詩歌;它不但內容充滿了屬靈的亮光,而且旋律也非常溫柔悅耳​​。當我最初聽到這首詩歌時就有這樣的猜想,詩歌的創作人可能是一位女性。果然,當我準備動手要寫這篇文章時,我了解到不但詩歌的文字和作曲都是出自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之手,而且這位女性之所以創作這首詩歌的激情和靈感還是來自另一位更為傑出的女性!詩歌的名字叫《當轉眼仰望耶穌》(Turn Your Eyes Upon Jesus )。

(一)

讓我先來介紹詩歌的詞曲作者。她的名字叫海倫· 霍沃斯· 萊梅爾,1863年出生於英國一個衛斯理教派牧師的家庭,12歲時隨父母親移民到了美國,先在密西西比州居住了一段時間,後來定居在威斯康辛州。海倫從小就熱愛音樂,父母親發現了她這方面確有天賦後,便不遺餘力找了當地最好的聲樂老師來培養她,從而為她今後在音樂領域的發展打下了紮實的基礎。海倫成人後果然走上了音樂之路,並如願成為了一名出色的歌手。雖然後人對她在年輕時期的成就鮮有了解,但從她在1904年能被西雅圖郵報聘請擔任音樂評論家這一點,便可知其在聲樂領域裡的不凡實力,而那年她已經41歲。

雖然已到了人生的不惑之年,但在學無止境的音樂理想引導下,海倫依然在1907年前往德國繼續深造;在那裡她花了整整四年通過一對一的私人教程向名師拜師學藝,因而大大地提升了她在聲樂方面的造就。在德國居留期間,她還意外喜結良緣,相識了一位富有的男士,兩人最終走上了婚姻殿堂。

這段遲來的婚姻似乎給海倫帶來了幸運;1911年當她帶著德國丈夫返回美國後很快在樂壇上嶄露頭角,成為一個全美國知名的音樂家。她頻繁在各地舉辦巡迴音樂會,甚至還特地被邀請前往軍營慰勞士兵,演唱流行愛國歌曲,所到之處都大受歡迎。作為一名虔誠的基督徒,她也始終沒有忘記將她的恩賜用來事奉主,不但經常在各地的教會演唱聖詩,而且還創作了許多讚美詩歌。因她在聲樂方面的突出才華,芝加哥穆迪聖經學院特地聘請她擔任學院的聲樂教授;同時穆迪佈道團隊的詩班指揮,著名聖樂家桑迪也專門請她來帶領一個女子合唱團。除此之外,她還創作了不少福音文學作品,其中一本兒童讀物《聖經的故事》一度還成了全美當時的暢銷書。

▲左上圖為教會為海倫演唱詩歌所做的一張海報

然而大器晚成的海倫卻無法一直持續在世人眼中的好運。有一次去醫院看診,她被診斷出患有一種會導致失明的疾病;隨著病情變得越來越嚴重,她的丈夫無法面對這一殘酷現實所帶來的巨大精神壓力和責任,最後放棄了他們的婚姻誓約,返回德國。經歷了身如此身體和情感雙重打擊的海倫卻並沒有被這些人生的磨難所擊倒,反而更加親近仰望神。她放下所有的世俗羈絆,將自己的全部身心轉向到譜寫創作讚美詩歌上。她一直堅持寫作直到她生命的終了,前後總共創作了大約500首讚美詩歌和音樂作品,其中就包括這首《當轉眼仰望耶穌》。

(二)

讀者看到這裡一定會以為海倫創作這首詩歌的背景肯定是與前面所述的她那段特殊經歷有關,可是歷史的事實卻並非全然如此,接下來我就要引出那位更傑出的女性——伊莎貝拉利• 利亞斯• 特羅特(Isabella Lilias Trotter 1853-1928)。海倫就是因為看到她寫的一篇文章以及了解到她感人的人生經歷後,才在聖靈的感動下寫下了這首著名的詩歌。

伊莎貝拉1853年出生於英國倫敦一個非常富有的家庭。父親是一家銀行的股票經紀人;母親則出生名門,其父曾經擔任過英國海外殖民地的總督。伊莎貝爾的父母親都非常喜愛大自然,平時經常帶孩子和家人去鄉間郊遊,每年還會專門選擇各地的一處名勝之地,一家人坐著馬車去長途旅行。而伊莎貝拉從小非常喜歡畫畫,每到一地就會把美好的一切記錄在她的速寫本里。

伊莎貝拉的父母親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在他們的影響下她從小就隨父母一起教會,並在家裡一起讀經禱告。 12歲那年父親不幸去世,失去了父愛的她在痛苦中學會了更加親近神,並從中得到了極大的安慰。

隨著伊莎貝拉年齡的逐漸成長,她的繪畫天賦得以充分的顯露。雖然她只是一個自學成才的藝術少女,但母親卻看出她在這方面具有異常的天賦。在23歲那年母親將她創作的一些作品送給當時英國最著名的水彩畫家、繪畫藝術評論家兼藝術贊助人約翰 • 拉斯金評鑑;後者看過後大為讚歎,稱其為難得的天才,並欣然表示願意接受她作為學生。同時拉斯金語還重心長地告誡海倫說,要成為一名傑出的藝術家必須做到完全的專注,並鼓勵她如果她願意獻身於藝術,將來一定能夠 “成為一名現今世界上最偉大的畫家。”

下圖不同題材的繪畫即為伊莎貝爾的作品▼

在這人生的重要選擇關頭,伊莎貝拉卻並沒有為老師給她指出的大好前途所吸引。她雖然同意老師有關從事藝術創作必須專注的觀點,但認為自己作為基督徒,不能 “既獻身於繪畫,同時又要做到首先‘尋求神的國和祂的義’。” 最終,她還是決定繼續把自己的所有精力用於福音事工上。

在倫敦她除了積極參加教會的各種事工外,還加入了當地的世界基督教女青年會(World Young Wo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從兼職做到全職秘書。具有愛心的她經常晚上獨自一人在街頭尋找那些流浪街頭的妓女,說服她們接受職業技能培訓,或者住進青年會提供的庇護所接受幫助。期間她幫助協會開設了倫敦第一家面向女性的平價公共餐廳。由於長時間的艱苦付出和精神壓力她患了某種疾病,需要做一次手術;可就在後來進行的手術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導致她的心臟受到永久性的傷害。

儘管如此,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伊莎貝拉一直在內心有一種去某一個國家宣教的衝動。她告訴朋友,“無論我在哪裡禱告,‘北非’ 這個詞就常常在我的心靈裡顯現,彷彿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呼喚我…. 。” 1887年5月,她參加了一個與海外宣教有關的集會;會上一名到過北非的傳教士發出了呼召,詢問是台下否有人願意去北非宣教?伊莎貝拉立即舉手站起來說:“我已經聽到上帝的召喚!” 不久後的7月14日是她34歲生日,海倫正式提出了去阿爾及利亞宣教的申請。起初這個宣教機構因為她的心臟疾病而不想予以批准;但考慮到當時特別需要具備家庭經濟條件良好的女宣教士,最後還是允其加入,成為宣教團隊的一員。

(三)

1888年3月,伊莎貝拉和另外兩個同樣出身於富裕家庭出身的女性來到了阿爾及利亞。她們三個人都不懂阿拉伯語,也不認識任何一個當地人;甚至因為過去在家裡有專門的傭人她們從來都沒有做過家務。但就這樣,這三個單身女性來到了這片貧窮、落後,伊斯蘭教佔統治地位的沙漠國家,從頭做起開拓針對阿拉伯婦女的宣教事工。其中的一位女性在不久之後就因無法忍受惡劣環境而返回英國,但伊莎貝爾卻一直堅持了40年之久。

右上圖為伊莎貝爾在阿爾及利亞宣教期間所攝的一張照片

在這漫長的時間中,伊莎貝爾不但在基地宣教,還騎著駱駝,沿著北非海岸並深入撒哈拉沙漠南部,到達許多歷史上歐洲女性從未到過的地區去考察及建立各地的宣教站。因為文章篇幅的關係我不能一一訴說伊莎貝爾在這些過程中一路走過的艱辛和坎坷,包括孤獨、疾病、隔閡、逼迫等數不清的挫折和打擊;但我可以告訴讀者的是,到了1920年,她參與的那個叫“阿爾及利亞使命團”的宣教組織,已經發展到擁有30名全職宣教士、15個佈道站的規模。在那個以男性為主的時代,伊莎貝拉甚至還因為其服事的出色能力和表現被推選擔任了該組織的負責人。

在幾十年的宣教生涯裡,伊莎貝拉幾乎每天都沒有停止記錄她的所見所思和靈修所得,留下了大量的文字和繪畫作品。其中有一篇文章叫《聚焦》(Focus),而正是這篇文章中的一段話感動了千里之外的海倫,寫下了「當轉眼仰望耶穌」這首詩歌。

伊莎貝拉在文中是這樣寫的:“從未有一個時代像今天那樣,可以讓人如此輕鬆地生活在這個無害的世界裡,人們甚至還面臨這樣的難題,在追求藝術、音樂、社會科學、遊戲、汽車或某種職業等各種選擇中漂泊不定,不知道究竟什麼才是最好的。要了解自己生命的聚焦點究竟在哪裡其實並不困難。我們可以問自己,當清晨醒來意識恢復後,你的大腦是在關注什麼? 當白天工作的壓力結束時,你的思想又會回到哪裡? 你是否敢於面向神,求祂來指示你把一切都聚焦在基督和祂的榮耀之上。而當你一旦把你的靈魂視角轉向耶穌,並定睛於祂,所有與耶穌無關的萬物在你的眼裡都必將成為虛無!”

海倫事後回憶當她讀到伊莎貝拉上面這段話時的感覺和心情: “突然間,彷彿有人命令我停下來似的,我站著渾身無法動彈,感覺到我的靈魂和精神都在歌唱;我完全不需要逐字逐句地去考慮琢磨寫詩歌所需的韻律結構以及相關曲譜,全然由聖靈的感動讓我完成了這首詩歌的創作。” 當年即1918年這首詩歌就在英國倫敦出版;四年後在英格蘭北部的一次重要福音會議上,詩歌首次被大會指定作為主題歌曲,並受到與會者極大的歡迎。 1924年該詩歌傳入美國,並在隨後逐漸被翻譯成世界各國的多種語言,成為一首經典的讚美詩歌。

 

(四)

下面讓我們一起來欣賞這首詩歌:

《當轉眼仰望耶穌》(Turn Your Eyes upon Jesus)

1,你心是否困倦且愁煩?
眼前一片黑暗朦朦?
只要仰望主就得光明,
生命變更自由豐盛。

2,主已從死亡進入永生,
我們當跟隨主不渝;
罪惡權勢不能再轄制,
因靠主必得勝有餘。

3, 救主的應許永不改變,
專心信靠萬事安穩;
快快傳揚祂全備救恩,
使凡信者不至沉淪。

副歌:當轉眼仰望耶穌,定睛在祂奇妙慈容;

在救主榮耀恩典大光中,世上事必然顯為虛空。

值得一提的是,伊莎貝爾之所以將“Focus”作為文章的主題和標題,其實是巧妙地借用了一個當時很前衛的攝影光學術語:“聚焦”。即在攝影中,拍攝者必須精准調整鏡頭與膠片的距離,使光線準確彙聚在感光面上,才能獲得拍攝對象的清晰圖像;此外,如果鏡頭對準強烈的光源時,焦點之外的背景事物還會因變得暗淡、模糊,甚至虛化。

伊莎貝爾正是借助這一原理,在文章中提醒基督徒通過省察日常生活興趣所在和每天的心思意念,來檢驗自己屬靈生命的真實狀態,告誡信徒不要因為迷戀於各種世俗的誘惑而模糊了信仰的焦點,即讓主耶穌基督成為我們生活的中心,以成就在天上永恆的基業。

而海倫在分成三節的詩歌中,結合自己的生命見證,進一步發揮了伊莎貝爾的觀點,指出:唯有仰望主,我們才能擺脫生活中的各種“困倦”和“愁煩”,走出信仰領域的“模糊和黑暗”,讓生命變得更加“自由豐盛”;唯有主耶穌死而復活戰勝了死亡,我們才可以依靠祂而“不再受罪權勢的轄制”,並且“得勝有餘”;也正因為“主耶穌應許”的“永遠不變”,我們才能憑著信心,去“傳揚全備的救恩”,讓更多的人因信得救而“不至於沉淪”。在副歌中她更是直接引用了伊莎貝爾的那句名言,寫下了“當轉眼仰望耶穌,定睛在祂的奇妙慈榮;在救主榮耀恩典大光中,世上一切變為虛空”的詩句。

我們再來看海倫為這首詩歌創作的旋律。因為本身就是詩歌的文字作者,又同時掌握了豐富的歌詠技巧及良好的音樂基礎,海倫在為這首詩歌譜曲時顯得格外得心應手。她所創作的曲調集合了悠長、舒緩、簡潔、流暢的優點,又兼有適當的起伏和層次;旋律的張力和平緩彼此交融,主歌和副歌的間銜接也極其和諧;整首詩歌充滿了溫柔、順服和敬虔,完美地匹配了歌詞的屬靈信息。

結束語

親愛的弟兄姐妹,儘管今日之世界離開這首詩歌發表的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個多世紀,可是當年伊莎貝爾在《聚焦》文章的警世告誡和海倫詩歌中的屬靈亮光對我們每一個基督徒來說依然是那麼的貼近。事實上我們今日所面臨的各種世俗誘惑和攪擾甚至還遠遠超過了她們的那個時代,因此我們更要牢記主耶穌的教導:“不要為自己積攢財寶在地上,地上有蟲子咬,能鏽壞,也有賊挖窟窿來偷。 只要積攢財寶在天上,天上沒有蟲子咬,不能鏽壞,也沒有賊挖窟窿來偷。 因為你的財寶在哪里,你的心也在哪里”(馬太福音6:19-22),轉眼“仰望我們信心的創始成終者耶穌”(希伯來書12:2),把我們的心融入到祂的榮耀恩典大光之中;如此,我們在世上的日子才能勝過這個世界,才能真正活出“自由豐盛的生命”,進入永生之門!阿門!

註:本文最初發表在疫情時期的《追求雜誌》上,當時未及時收錄到本專欄之中,現經重新修改予以補入。

 

 

以優美愛爾蘭民謠為曲調的經典詩歌《但我知道》

作者:徐彬

 

█  引言: 不久前在我們團契慶祝聖誕的聚會中,有一位熱愛詩歌且很有歌詠天賦的姊妹獨唱了《但我知道》這首詩歌,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半年前她的丈夫經歷了因癌症而切除全胃的手術,但夫妻兩人卻憑著禱告和對神的堅定信靠,順利走過了那段死蔭幽谷。那天她的歌聲是那麼地充滿深情、信心和力量,不但深深地感染了我,也讓我萌生了將這首詩歌和它的作者生平介紹給大家的動力。

(一)

1873年至1875年間,美國著名大佈道家德懷特·萊曼·穆迪(Dwight Lyman Moody)來到英國的倫敦、利物浦、伯明翰等地舉辦了一系列的佈道活動,極大地推動了正在英倫興起的教會復興活動。就在這一期間,有一位平時熱衷於登山活動,年僅17歲的年輕人因為參加了一次穆迪佈道會,生命得以改變。他就是後來創作了《但我相信》(I cannot tell )這首詩歌的作者,名字叫威廉· 揚· 傅爾敦(William Young Fullerton 1857-1932)。

傅爾敦出生於1857年的3月8日。他的家鄉是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父母親都是虔誠的長老會信徒;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使他從小就飽受到福音的薰陶。

在參加了穆迪佈道會的第二年,為了能夠得到更多的福音餵養,傅爾敦專門來到倫敦,加入到由著名牧師、也是穆迪在英國佈道的重要福音夥伴,有“講道王子”之譽的查爾斯. 司布真(Charles Haddon Spurgeon 1834-1892) 主持的大都會會幕教會(Metropolitan Tabernacle);從此他也成為司布真的忠實追隨者。

大都會會幕教堂是英國一傢俱有悠久歷史的浸信會教會。自它建堂以來,包括本傑明·濟慈(Benjamin Keach 1640-1704)、約翰·吉爾(John Gill 1697-1771)等多位著名神學家都曾在此擔任過牧師,曾經一度是英國最大的浸信會教會。但隨著教會牧師約翰.呂本在1836年的去世,會眾開始大量流失;以至原本可容納1200人的教堂,後來只剩下200餘人還在繼續做主日。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1854年才得以扭轉,而其中關鍵的人物就是當時年僅20歲的司布真。

自從司布真來擔任牧師之後,教會重新開始復興;會眾人數也隨之迅猛增加。不到一年教堂即變得人滿為患,只能去租用可容納2500-3000人的艾克特堂(Exeter Hall)來做主日禮拜;不久之後又出現了禮堂無法容納會眾的局面,於是教會再費資租用了可容納1萬到1萬2千人的“舍裏園音樂廳”(Surrey Gardens Music Hall)來滿足會眾的需要。司布真在這家教會服事了近四十年,期間數以萬計的會眾因受他的講道影響而受洗,其中就包括年輕的傅爾敦。

▼下方上二圖分別為司布真成為牧師時期倫敦大都會會幕教會的教堂內外景;下圖為司布真牧師講道時的盛況

(二)

傅爾敦是在加入這家教會的第二年完成的受浸儀式。一年後他又進了由教會創立的“牧師學院”(“Pastors’ College”,後來改名為“Spurgeon’s College”,即“司布真學院”)接受神學裝備,他也因此成了司布真的學生。在此期間,司布真的神學理念、講道風格,以及對福音傳播的熱忱不但深深地感染了他,也給他後來的生命軌跡帶來重大的影響。

從牧師學院畢業不久,傅爾敦便開始效法導師司布真,投入到正在興起的英倫屬靈復興運動之中,並逐漸成長為一名備受人們尊敬的福音使者和佈道家。在1879年至1894年的十五年期間內,他在英國各地不斷舉辦佈道會,大力宣講福音,推動各地信徒的靈命復興。隨後,他又受邀來到萊斯特的“墨爾本教堂”(Leicester’s Melbourne Hall)擔任牧師;在這裏他牧養教會長達18年之久,服事大有果效。

1894年傅爾敦離開墨爾本教會,進入英國浸信會傳教士協會任職;到1912年他已提升到協會內務專員(Home Secretary of the Baptist Missionary Society)的職務 。在此期間,他曾先後訪問了歐洲、非洲、北美和亞洲的許多國家,關懷、考察海外宣教事工及相關會務;其中也包括在1908年他作為英國浸信會歷史上第二個訪華使團的成員出訪中國的經歷。

那次他們一行從上海入境,途經漢口及北京,先後探访了山東、山西,陝西、河南等地由英國傳教士建立起來的教會,以及他們所創辦的學校、醫院等福音慈善機構。結束訪問後,他和同行的協會秘書C.E. 威尔逊聯名撰寫出版了《新的中国:现代旅行的故事》(New China: A Story of Modern Travel)一書,為中國北方的教會歷史留下了許多珍貴的資料。對如此繁勞辛苦的服事,他本人卻謙卑地表示,當時自己只不過是“一名傳教的旅行者,而非傳教士”(as not a missionary but a missionary traveller)。1917年,六十歲的傅爾敦被浸信會聯盟一致推選為主席,成為英國浸信會領導群體中的重要一員。

 

除了教會服事之外,傅爾敦還是一名出色的傳記作家。自1892年起,他分別為多位他所熟悉的福音重要人物撰寫了傳記,其中包括他的導師查爾斯·司布真、以創辦了專門收養貧困兒童的“費根之家”(Fegan’s Homes)而聞名的慈善家詹姆斯·費根(James Fegan )、曾經在南非和印度宣教的著名牧師弗雷德裏克·邁耶( Frederick B. Meyer ), 以及《天路歷程》的作者約翰·班揚(John Bunyan)等人。即使到了晚年,他也仍然參與了多項福音事工,直到他75歲那年安息主懷。

(三)

儘管傅爾敦一生的服事取得如此的果效,然而讓他在青史上留名的還是他創作的這首詩歌《但我知道》。雖然作者並沒有留下相關的創作背景介紹,但我們仍然可以從他一生的生命見證和詩歌的發表時間來對此作一個大致的推測。

《但我知道》最早發表在1920年由傅爾敦編纂的《生命的恩賜》(The Gift of Life)一書中,而那時離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才不到二年。我們可以想像,經歷了長達四年戰爭蹂躪和浩劫的英國民眾,在那時要面對眼前支離破碎、滿目瘡痍的家園以及極不確定的未來時,內心會有多麼的無助、焦慮和迷茫。因此,作為教會領導人之一的傅爾敦,在那時創作和發表的這首詩歌,顯然離不開這一特殊的歷史背景。

讀者可能已經注意到,詩歌的每一節都是以“I cannot tell how….”(我無法訴說為何….)開頭,隨後再以“But this I know, ….”(但是我知道….)這樣的結構展開。這種句型英文稱之為 “Anaphora”(回指)和 “Repetition”(反復),即通過前後的對比和轉折來增強所要表達的情感力度。

傅爾敦在詩歌中正是借用了這種表達方法,有力地阐明了关于耶穌的降世、受難及復活与信徒的生命和世界的结局之間的關係,从而引導廣大民眾,將眼目定睛於神的確定應許和對主耶穌大能的堅強信靠,去面對眼前破碎的世界及不確定的未來。特別是詩歌第二節所表述的: “但我知道,祂手醫治我心傷,除我罪惡使我恐怖消散,凡擔重擔的人都能享受安息,因我的救主,為世人祂在這裏”特別貼近當時英國民眾的心靈需求;而詩歌的第三、第四節中的 “ 眾人必見祂榮光“, “必有一日公義的日頭要普照天空要響徹歡呼,千萬世人要引聲而高唱,天上傳揚地上眾口同聲說道,必竟我救主,祂來到世上做王“,更是給英國信徒和民眾帶來了極大的信心和盼望。

詩歌發表後迅速傳遍了各地,為戰後歐洲各國的教會復興注入了強大的精神動力。即便到了在百年之後的今天,這首詩歌仍然跨越了時空,持續影響著世界各地的信徒,成為人們在苦難中仰望依靠主的心靈之歌,激勵他們在信仰的道路上勇敢前行。

(四)

傅爾敦在發表這首《但我知道》時所採用的曲調是來自北愛爾蘭的一首民謠,調名叫“倫敦德裏小調” (Londonderry Air)。該調名所包含的“倫敦德裏”其實是愛爾蘭一個小鎮的名字。19世紀中葉一位名叫簡·羅斯(Jane Ross)的民謠愛好者,在這個鎮上的街上聽到一位盲人藝人正在演奏她陌生的一曲子;她被那優美而動人的旋律深深吸引,遂將其記錄下來。之後她將該曲子轉交給愛爾蘭的古典音樂學家喬治·皮特裏(George Petrie),後者則將其收錄在他的古愛爾蘭民謠集《The Ancient Music of Ireland》中。由於該旋律並沒有固有的曲調調名,故皮特裏將其命名為“倫敦德裏小調”。

正如羅斯和皮特裏兩人在評論時所一致指出的,這一曲調十分古老,特別完整地保留了愛爾蘭傳統的民謠風格;而愛爾蘭作為歐洲民謠的故鄉,其民謠的典型特點就是以柔美抒情、悠揚婉轉、空靈縹緲而著稱。這種風格的旋律往往可以成為表達豐富情感的絕佳載體,格外沁入人心。在英國的經典傳統詩歌中,《成為我異象》就是因為使用了愛爾蘭民謠的曲調而備受人們的喜愛。而《但我知道》詩歌也正是憑藉“倫敦德裏小調”的特有感染力,完美地配合了詩歌的主題內容,賦予作品深遠的藝術魅力與靈性力量,從而使其跨越時空而流傳至今,成為傳統聖詩中的又一經典佳作。

表現在具體的旋律中,歌曲的前半部分在緩慢而深情的低音音階中展開,營造出格外寧靜和內省的禱告氛圍,仿佛在引導聽眾進入對基督救恩奧秘的敬畏和思索。而進入到後半部分,從“但我知道”開始,旋律逐漸顯得寬廣、高昂和富有力量,以此象徵信仰從沉思走向堅定,並傳遞了對生命與永恆的盼望的確信,從而給聽眾帶來了強烈的情感共鳴。整首曲子始終貫徹了悠長而流暢的旋律線條和優美的抒情風格;每一段旋律都蘊含著一種溫柔的力量,既不急促也不沉悶,如同涓涓細流般的自然和流暢,讓人感受到不可言喻的靈性慰藉與平安。

結束的話:

親愛的弟兄姐妹,眼前我們面臨的世界同樣處在極其動蕩,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歷史時刻;雖然我們憑著自己有限的智慧,無法完全明了在這背後神的所有計畫和作為,但因著基督的降生、受難和榮耀的復活,因著兩千多年來億萬子民的生命見證,我們依然和當年的傅爾敦一樣,全然相信主耶稣十字架救恩的真切和祂必再來應許的信實。正如聖經《啟示錄》所指出的:“看哪,祂駕雲降臨,眾目要看見祂,連刺祂的人也要看見祂;地上的萬族都要因祂哀哭。這話是真實的。”(啟示錄 1:7)

願《但我知道》這首詩歌將我們的目光從當下的世界和個人的處境引向那將來的榮耀圖景,時刻提醒自己主再來的應許是我們永恆的福分和盼望,彼此扶持,以信心和忍耐奔走前面的路,更好地活出福音的見證,直到那榮耀的日子來臨!阿們!

(筆者註:曾經一位名叫Ken Bible的作者,在1996年使用傅爾敦這首詩歌同樣的名字及同一個曲調創作了一首文字不同但內容相似的讚美詩歌。因為網上有關傅爾敦本人的信息及這首詩歌的創作背景介紹過於缺乏,因此很容易造成造成兩者的混淆,在此予以說明)

下面我們就一起來欣賞這首詩歌。

蘇格蘭盲人牧師和他寫的感人詩歌《永不棄我的愛》

作者:徐彬

今天我要介紹的詩歌,無論是它優美的文字,還是其作者感人的人生經歷都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這首詩歌出自十九世紀的一位幾乎是全盲的蘇格蘭牧師之手。詩歌的名字叫《永不棄我的愛》(O Love That Wilt Not Let Me Go /也有譯成“不忍棄我的愛”或“偉大的愛”),作者是喬治. 麥瑟森(George Matheson (1842–1902)。

父母和學校

1842年3月27日喬治·麥瑟遜出生於蘇格蘭格拉斯哥市的一個富裕人家。他父親年輕時繼承了家族的公司,並娶了自己的表妹為妻;結婚後夫婦倆養育了8個孩子,麥瑟森是其中的第三個。儘管父親是一名商人,但卻是虔誠的基督徒。在他的影響下,麥瑟森很早就確立了基督信仰,並逐漸對神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十五歲那年,麥瑟考進了當地著名的格拉斯哥大學(University of Glasgow)。在這所名校裏,他 是一個非常活躍的好學生,不但所讀各科成績優秀,而且課餘生活也十分豐富,特別熱衷於戲劇、音樂和文學創作。他寫的一首名為“伯大尼的眼淚”的詩歌,一度在校園裏造成轟動,在同學中間被相爭傳閱。入學五年後,他本科畢業,接著又考上了母校的哲學碩士專業,並在第二年轉到神學院去攻讀神學。

然而就是在大學讀書期間,他面臨了人生的一個重大挑戰。或許是父母近親結婚的緣故,他在年少時期眼睛就出現弱視;到了進入大學後,雙眼視力進一步退化,並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得越來越嚴重。在學習時他必須戴上高度數的眼鏡,以便看清楚書本上的文字;到課堂上,他只能選擇坐在離窗戶最近的座位上,以獲得最好的光線來看清臺上老師的板書;到後來他的視力已經到了幾乎完全失明的地步。

眼睛失明對麥瑟遜來說已經是一次巨大的打擊,然而幾乎是同時,另一個人生悲劇也在他的生活中上演了。他在大學裏相識相愛的女友,本來打算在畢業後結婚,但看到他的視力惡化程度,最後還是決定離開他。分手前女友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不想成為一個盲人的妻子!”。

上述這雙重打擊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尤其是初戀的失敗,讓他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孤獨、無助和失落的狀態之中;從此他將自己的情感世界完全封閉起來,並為之終生未娶。然而儘管這時候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陰影或模糊的輪廓,但他要服事神的目標和心志卻沒有改變,反而變得越來清晰和強烈。憑著這一信念他以驚人的毅力在1866年終於完成了他的碩士學業。

下圖是全英國歷史最悠久的四所大學之一:格拉斯哥大學的主體建築物▼

教會和事奉

從神學院畢業不久,麥瑟森便如願取獲得了當地長老會的佈道許可。他先是在桑迪福德教區教堂(Sandyford Parish Church) 擔任了助理牧師;兩年後他被教區提名委員會一致通過,授予因內侖教會( Innellan Church)牧師的職位,由此開始了在那裏長達18年的服事。

因內崙是位於阿蓋爾郡克萊德海灣沿岸的一個小村莊,原來這裡只有一個禮拜堂,並沒有專門牧師。但自麥瑟森來擔任牧師後,教會逐步變得興旺起來。在此期間,麥瑟森的講道能力也突飛猛進,不但吸引了當地的眾多民眾,而且還名聲遠傳,在整個蘇格蘭變得家戶喻曉,被人稱為“因內侖的麥瑟森”。每到重要節日,許多人會專門遠道而來,為的就是聽他的講道。他甚至還成了當地部分民眾一個額外的財富來源,因為許多外地人就是因為喜歡聽他講道的原因而在夏季帶著全家人來這裏租房度假。

初次來聽麥瑟森講道的人很難相信,眼前這位有著棕色眼睛的牧師實際上是一名盲人,因為他在臺上常會習慣性地低一下頭,似乎在看助手事先在講壇上給他打開的聖經章節;加上他在臺上極賦感染力和激情的講道,以及伴隨著大幅度手勢的身體語言,給人的印象完全像一個正常的明眼人;殊不知他是靠著提前一個星期的精心準備,借助於他非凡的記憶力來完成每一次佈道。

1879年那年,建於1711年的倫敦皇家法院教會(Crown Court Church in London) 特地邀請麥瑟森前去接替著名的約翰·卡明博士(Dr. John Cummin)擔任該教會的牧師,但被他婉言拒絕,寧願留在自己所在的教會繼續事奉。1885年,因著他的講道名聲,當時的維多利亞女王(Queen Victoria))還特地邀請他前往位於蘇格蘭北部的巴爾莫勒爾皇家城堡(Balmoral Castle),為王室成員和家人證道。事後女王還將他那天以“約伯的信心”為主題的講稿刊印出來,讓更多的人閱讀。

1886年,麥瑟森終於離開了服事多年的因內侖教會,轉去愛丁堡著名的聖伯納德教堂擔任牧師。在這家教會的服事期間,每週在台下聽他講道的會眾都在1500人以上。同時,他的多部神學著作和講道集被公開出版;他創作的一些讚美詩也在各地被人傳唱;愛丁堡大學和阿伯丁大學更是先後授予了他榮譽博士學位。在眾人眼裏,他已經活出了一個令人羨慕的美好人生。

苦痛和詩歌

然而誰也無法想象,在這位知名的牧師心靈深處曾經有過那麼的軟弱。那是完全屬於他個人的,長期以來從來不願對人分享;人們唯有透過他對《但我知道》詩歌創作回憶的字裡行間,隱約看到這一痛處的源頭痕跡。

我們先來看他的回憶:

“我的這首讚美詩是我在四十歲那年(1882年)的6月6日夜晚,在我因內侖的牧師住宅裏寫成的。當時室內只有我孤身一人,因為那天是我姐姐的結婚日子,其他人都在(老家)格拉斯哥過夜了。在某個瞬間,有些事我在身上發生了,那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事,由此給我帶來了至深的心靈傷痛(which caused the most severe mental suffering),而這首詩歌就是那苦痛的結晶。這是我一生中完成得最快的一次創作,我感覺是並非是自己在寫,而像是某個內心的聲音在啟示我創作。我確定只用了短短五分鐘內就完成了這首詩歌,完全沒有再加以任何的潤色或修改。靈感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縷晨光,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創作激情。”

麥瑟森這裏提到的姐姐是大於他三歲的簡妮(Jane Gray Mathieson 1839–1925),許多文章誤將她寫成是麥瑟森的妹妹。兄弟姐妹中就屬她和麥瑟森關係最好;從麥瑟森視力嚴重退化起,簡妮一直在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的一切。而且簡妮還很有語言天賦,精通希臘文、拉丁語和希伯來文,因此無論是在當年的讀書期間還是多年的教會服事中,簡妮也一直是他的得力幫手。隨著歲月的延續,姐姐的陪伴、照顧和幫助已經成了他個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然而,即便姐姐因為結婚而要離開確實會給麥瑟森今後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不小的影響,但這絕不是引起他那晚如此痛苦的單純原因。姐姐照顧了他那麼多年,如今終於找到了自己愛的歸宿,無論於情於理他都應為姐姐感到高興。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他如此失態呢?

能夠破解這一疑問的兩個關鍵字就是“結婚”和“孤獨”。姐姐的結婚讓他打開了封閉了長久的記憶閘門:十幾年前他正是在準備要結婚的幸福時刻卻等來了未婚妻殘忍的拒絕,以致時到今日他仍然還保持著孑然一身;眼下朝夕相處陪伴照顧他的姐姐又要離開,他將再次處於一個人的孤獨狀態。正是這兩種情緒彼此糾纏在一起,讓他陷入到如此痛苦的精神狀態之中….。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神的安慰和啟示臨到了他,讓他寫出了這首感動了無數世人的詩歌。

詩歌投到蘇格蘭教會的讚美詩委員會(Scottish Hymnal Committee)後,立刻贏得了編輯們的青睞和好評。在正式出版前他們唯一提出的修改意見是,希望將第三節“我在雨中攀登彩虹”詩句的動詞“climb”換成另一個詞;為此,麥瑟森把其改成了“追尋”(trace)。

▼下方二圖分別為保留至今麥瑟森服事過的因內侖教會和他所住的牧師住宅

曲調和影響

《永不棄我的愛》詩歌發表後為其完成譜曲的是阿爾伯特·皮斯 (Albert L. Peace1844-1912) 。皮斯從小是一名音樂神童,六歲開始學習管風琴,九歲時就成了當地教堂的管風琴琴師。他從未受過正規的音樂教育,後來卻成為蘇格蘭著名的管風琴大師和作曲家。(一些中英文文章誤將其說成是牛津大學畢業的音樂博士)麥瑟森對他的創作有過很高的評價,甚至將這首詩歌之所以成名的原因歸功於他創作的音樂。

皮斯是受蘇格蘭讚美詩委員會(Scottish Hymnal Committee)的邀請而為這首詩歌作曲的。他對具體的創作過程有過以下的回憶:

“那天我坐在克萊德灣阿倫島(Arra Island,Firth of Clyde) 的沙灘上,拿出隨身帶的本子找到了麥瑟森的詩歌原文。我僅僅讀了一遍靈感就由然而生;可以這樣說,當我完成整個譜曲時,連紙上第一個音符的墨水都幾乎還沒有幹… 。”

皮斯創作的曲調完美地契合了麥瑟森在詩歌文字中所承載的內心情感與屬靈內涵。低沉的調性確定了詩歌的禱告基色,淒美的旋律和莊重的內涵緊密交織;在細膩的音色變化和緩慢的音符流動中,人們既可感受到作者如泣如訴的情感脈動,理解到作者那一刻曾有的痛苦、掙扎和呼求,又可領略到其內在綿綿不絕的強大情感張力。正是這種張力引導了作者走出人生歎息和憂患的深淵穀底,抬頭將眼目轉向上帝,去領受父神如同大海般的關愛,及深切的憐憫和應許,從而也把聽者帶入到一場至善至美的心靈淨化洗禮之中。

完成譜曲的詩歌在1883年首發在蘇格蘭教會月刊《生活與工作》上,之後又發表在《蘇格蘭讚美詩》一書中,並迅速傳遍了英語世界,成為聖詩歌壇上又一首經典佳作。

經過皮斯譜曲後的這首詩歌給後人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在麥瑟森的傳記中收錄了許多感人的故事。

有一位南非安普頓的牧師為了得到授權來編輯自己教會的詩歌本而寫信給麥瑟森,裏面提到了他教會詩班中的一位女孩。她是當地一位藝術家的女兒,長得非常漂亮,且極有音樂天賦,但不幸罹患重病。女孩在詩班裏學會了這首詩歌;在病中她一直把吟唱這首詩歌作為自己內心的渴慕和情感的表達,以及心靈的避風港。在病危之際,母親看到她似乎想說話,於是彎下身來接近她的臉龐;接著她聽到女兒口中的最後一句話:“媽媽,再給我唱一遍《永不棄我的愛》。” 幾天後在她的葬禮上唱詩班的同伴們再次唱起了這首讚美詩。

另一位名叫英格拉姆的基督徒,他在給麥瑟森的信中提到,1904年春季他參加了在耶路撒冷舉行的第四次全球主日學會議,來自26個國家的代表匯聚一堂,分別代表了55個不同的福音組織。會議地點安排在位於耶路撒冷;主辦方在城外各各他山一側的坡地上建了可容納 1800人的巨大帳篷。有一天在牧師佈道結束後,會眾 齊聲唱起了這首《永不棄我的愛》,歌聲頓時席捲了整個帳篷,所有的人都被深深地感動到了。

詩歌與亮光

現在我們回過頭來欣賞麥瑟森的這首詩歌。以下展現的是上世紀二十年代著名基督教學者、《普天頌贊》詩歌集編委會主任劉廷芳先生的譯本。詩歌分成四節:

《永不棄我的愛》

(一)仁愛.永不棄我的愛,疲乏心靈因禰得安; 虛幻殘生我今奉獻,願如溪水流入汪洋, 翻作壯闊波瀾。

(二) 真光,沿路照我的光.將殘燈火攜來挑旺; 我心複得所失光芒.在禰和煦陽光之中, 便覺明亮輝煌。

(三)喜樂,苦中禰來找我,我心豈忍將禰拒絕,我在雨中追蹤彩虹,知道應許不會落空, 天明淚止憂終。

(四)十架,使我抬頭仰望,不歸依禰我複何往 今生榮華猶如塵土.埋葬可讓紅花綻放, 生命永存無疆。

我們首先來看詩歌的名字。它的英文並不複雜,但卻難以言傳,很難找到一個完美的翻譯;如果把它直譯,可翻成 “哦,不願讓我離開的愛”(O Love That Wilt Not Let Me Go)。但我們一旦了解了詩歌的創作背景,就不難體會到作者那時的特殊心理狀態,即儘管過去所愛的,及今日所依賴的人都離開了他,但神的愛卻是那麼主動地圍繞在他身邊,緊緊抓住他,不讓他離開,繼續陷入在一個人的痛苦和孤獨之中….。

接著我們再來看詩歌的文字。在傳統聖詩的寶庫裡中,這首詩歌的優美程度是少有的,讓人充分感受到詩歌特有的文學魅力。詩歌總共分四節,分別以“愛”(Love)“光”(Light)、“喜樂”(Joy)和“十字架”(Cross)作為各自的讚美主體,每一節的詩句中都充分運用了各種意象和比喻的修飾方法來形容和表達神之愛的浩瀚偉大以及作者對此發自內心的感受和讚美。

如第一節,作者以虛弱的心靈(weary soul)來對應象徵神大愛的海洋(ocean),並用海洋的深度(depths)來形容這份愛的包容萬有和堅定不移。正是這份愛讓作者作者走出了心靈低谷,進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而第二節則先以“搖曳的燈火”(flickering torch)來象徵個人生命的短暫和脆弱,接著又以“烈焰般的太陽之光(thy sunshine’s blaze)來描繪神作為“世界之光”的榮耀和超越性。

到第三節更是詩歌中最為動人的部分,也是筆者最欣賞的。特別是 “我在雨中追尋彩虹”(I trace the rainbow thru’ the rain)這一詩句,其視覺和意象的優美程度,甚至可以說超越了作者所處的那個時代,即使放在今天也可稱為難得的佳句。“彩虹”在聖經裏是作為神恩典之約的記號,代表著救贖和永恆,而“雨”在詩中則意表著作者的哀傷。彩虹需要光穿透雨滴所產生的折射才能夠形成,同樣作者也用“追尋”(Trace)這一主動性辭彙來表達自己定要突破眼前困境,去追求永恆的盼望和神的應許的心志,並相信神定會擦幹自己的眼淚,在度過漫長黑夜之後,引來充滿喜樂的黎明。

詩歌的最後一節則把焦點放在信仰的核心 ~ “十字架” (Cross)上,並通過“盛開的紅花”(blossoms red)這一具有鮮明色彩和象徵意義的意象將全詩的屬靈亮光推向高潮。因為“紅色”代表主耶穌在十字架上的流血犧牲和救贖,而花朵的綻放則象徵了復活和永恆的生命,以及神的榮耀。作者借此來進一步強調,人要獲得永恆的生命(life that shall endless be)必須通過擁抱十字架來實現。在這樣充滿屬靈啟示的美好意境中結束了整首詩歌。

 

結束語

亲爱的弟兄姐妹,正如主耶稣告诉保罗的:“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哥林多后书 12:9)麦瑟森以他坚韧豐富的生命见证和动人心弦的感人诗歌,向我们展现了他在软弱中所经历的神的大愛和恩典。愿他的经历和这首诗歌成为你我信仰路上的激励,在人生的风雨中去追寻象征着神应许的美丽“彩虹”,背起自己的十字架,奮力向著標桿直跑,要得著神在基督耶穌裡從上面召我(們)來得的獎賞。(腓立比书 3:14),一輩子忠心服事跟随主,直到祂再来的日子降临。

僅把此文獻給正處在人生低谷的弟兄姐妹,也獻給那些在教會中默默承擔關懷與安慰責任的牧者們。我們常常忽略了後者:即使是神最忠心的僕人,他們也會像麥瑟森那樣在孤獨與壓力中遭遇人生的至暗時刻,也會經受因自身或家人的疾病所帶來的痛苦折磨,以及生活中的各樣的坎坷,甚至苦難。因此他們同樣需要神無微不至的愛、憐憫、醫治與安慰,也需要我們真誠的代禱和扶持 …。

注:本文的諸多史料發掘於英文書籍《The Life of George Matheson》(喬治.麥瑟森的一生);作者D.McMillan 是麥瑟森生前同一個教區的牧師,也是麥瑟森姐姐 Jane的好友;該傳記於1907年由 A.C.Armstrong & Son出版社出版,在此鳴謝。

▼以下分別是:(1)麥瑟森在因內侖服事過的教會以及以及附屬的牧師住宅影像;作者就是在這裡寫下了《永不棄我的愛》(2)有中英文字母的詩歌演唱視頻(3)由鋼琴伴奏大提琴獨奏的這首詩歌。

 

 

第一首由美國人所創作的聖誕名曲《東方三博士》

作者: 徐彬

 

又一年的聖誕佳節快到了。回首以往,我在這個專欄上已經寫了五篇和聖誕詩歌有關的文章,歌名包括《以馬內利懇求降臨》、《平安夜》、《哦,聖善夜》、《普世歡騰》,和《小伯利恒》。這些詩歌雖然各自的創作時間、寫作背景、音樂風格,以及作者的人生經歷都有不同,但多數卻是出於歐洲的作者。而今天我要推薦的這首聖誕歌曲卻是第一首詞曲全是由美國人創作的詩歌,那就是《東方三博士》。作者的名字叫約翰·亨利·霍普金斯 (John Henry Hopkins Jr.1820-1891)。

1820年10月28日,一個嬰兒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的一位聖公會牧師家中呱呱落地。他雖然已經是家中的第三個孩子,但卻是第一個男孩,因此也特別受到父母親的寵愛,給他取了和父親一樣的名字,也叫約翰.亨利.霍普金斯。(以下以“老約翰”和“约翰”來區分父子倆)。

說起男孩的父親老約翰,他這一輩子在常人的眼裏可算得上是了不起的人生。他1792年出生在愛爾蘭,17歲那年才隨父母移民到美國。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新移民,他為生計所迫,不能像同齡人那樣按部就班地繼續求學,而必須馬上進入職場養活自己。他先是在一家會計事務所擔任記賬,之後又去做圖書插畫的美工;到21歲時,因心中有一個成為鐵匠大師的夢想而想方設法辦起了一家鑄鐵工廠;數年後生意失敗,只得轉去靠教他人繪畫和音樂為生;24歲時又對法律產生了強烈興趣,通過三年努力一舉考上律師執照,並靠一己之力把他的事務所做到整個匹茲堡規模最大。

就在眾人眼裏已經功成名就之刻,老約翰卻因著讀到一本福音名著而被神光照,生命開始翻轉。信主之後他即根據國教的“公禱書”內容召集親友在家裏舉辦福音聚會;不久便因其出色的帶領和講道能力而被聖公會看中,被授予了特許執照,允許其參與教會相關的服事。進入教會後他又擔任了詩班的指揮和音樂總監;接下來只花了兩個月時間他就通過嚴格的牧師資格考試,並在1824年被正式被任命為賓州西部的三一教會牧師。當牧師期間因會眾人數急劇增長,他親自設計及施工監督新建了一座教堂,其鮮明獨特的建築風格又使他進入美國“哥特式建築”領域權威的行列。1832年他被新成立的佛蒙特州教區會議選舉為主教,而在當時的美國,聖公會僅有17個教區。到1865年他已被提升到僅次於全美聖公會大主教位置的“主持主教”(Presenting Bishop )一職。76歲那年歸於主懷,結束了他傳奇蒙福的一生。

老約翰一生中有過14個孩子,其中有三個幼年夭折,餘下的11個在他精心教育培養之下,長大之後各個成才,分別在牧師、教育、音樂、醫學、保險和新聞界行業中大有建樹。其中的佼佼者又非約翰莫屬。

下方的左右二圖分別是約翰父子▼

從約翰的成長過程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父親在身上的種種影響。他19歲時就大學畢業,又繼續念完了碩士學位,彌補了他父親當年作為新移民無力接受大學教育的缺憾。畢業後因他所學的一直是文學,故先去了紐約時報擔任記者;但那時他的心願還是想去報考哈佛法學院,有朝一日能和他父親一樣成為一名好律師。然而經過兩年下來的思考沉澱,最後他還是下決心放棄去攻讀法律,改為直接在紐約的聖公會總神學院學習神學,以實踐自己一輩子服事神的心志。在這決策的背後,人們似乎又可以看到其父親經歷中的某個縮影。

1850年約翰順利從神學院畢業;接著他就被紐約聖公會名下的一份刊物聘請,擔任了編輯。在這之前他因從小受到父親的影響就一直很喜歡詩歌,在本科和碩士階段除了文學之外又學到了許多音樂知識,加上在神學院系統地完成了神學裝備,因此在他成為編輯之後終於厚積薄發,開始在音樂編輯和詩歌創作領域上嶄露頭角,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績;其影響力之大,以至於他的母校紐約聖公會總神學院還專門聘請他,來學校教授教會音樂;他也因此成了該神學院有史以來的第一位音樂教師。在校任教期間,他不但培養了大批教會未來的音樂領袖,個人的詩歌創作也大有收穫,其中就包括這首在神學院服事最後一年所完成的《東方三博士》。

儘管約翰很早就被聖公會授予了執事和副牧師資格,也一直在自己所在的不同教會參與了各種服事,特別是敬拜音樂的帶領,但他直到1872年52歲時才正式成為教會的全職牧師。之後他分別在紐約州和賓州的幾家教會擔任牧師,忠心服事,直到他退休。71歲那年他因病去世,結束了他作為詩人、音樂家和傳道者的一生。

若以蓋棺論定,作為牧師的約翰,他的服事經歷以及他在聖公會的地位顯然和他父親無法相比;然而就他因著這首《東方三博士》詩歌而在世界上所產生的知名度和影響力而言,他還是遠遠超出了父親。

下面我就來介紹這首詩歌創作的具體經過。

故事還是得從他父親講起。老約翰家有一個傳統,即無論子女身在何處,結婚與否,每到耶誕節必要回到位於佛蒙特的父母家,大家一起歡度佳節,並要在節日中按聖經中的聖誕記載表演一個節目。而設計節目的這個任務往往又是非長子約翰莫屬。

1857年較早的日子裏,約翰就開始考慮今年聖誕節家裏要表演的節目。他想到自己的幾個侄子每年這個時刻就躍躍欲試,爭著想要扮演一個角色的需求,於是就根據馬太福音第二章來自東方的幾位博士在那顆星的指引下尋找及朝見新生聖嬰耶穌的記載,創作了一首即有三人分別獨唱又有眾人參與合唱的表演詩歌。

接下來就到了聖誕節的前夕。還在紐約聖公會總神學院擔任音樂老師和指揮的約翰正在為學院一系列的聖誕慶典活動籌畫節目,但紀念1月6日“主顯節”的安排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詩歌。這裏所說的“主顯節”是聖公會紀念耶誕節日的一個組成部分,時間是每年的1月2日,即耶誕節之後的第8天,為的是紀念當年那幾位東方博士作為外邦人的代表,朝見聖嬰新生王的重要日子。這時候約翰想到了他為家人寫的這首詩歌。經過他進一步的修改完善以及排練,這首詩歌終於在主顯節這一天,正式登上了神學院的碩大舞臺。

與此同時,這首詩歌也在約翰的父親家給那年的聖誕帶來了歡樂,並且還成了他們家每年慶祝聖誕的保留節目;隨著節日裏的人來人往,詩歌先在老約翰的朋友圈裏流傳了開來。在這之後,隨著1862年約翰將其公開發表在自己編輯的《頌歌、聖詩和歌曲》專集之中,詩歌進而流傳到世界各地,成了各國慶祝聖誕歌曲寶庫中必不可少的經典之一。由於它是聖誕詩歌中第一首完全由美國人完成詞曲創作的歌曲,也從此也改寫了傳統經典聖誕詩歌皆出於歐洲作者的歷史;而約翰本人也因此詩歌而進入了世界聖詩名人的行列。

現在我們一起來欣賞這首詩歌。

  《东方三博士》(We Three Kings of Orient Are)

(一)博士三人來自東方,攜帶禮物獻新生王,
跟隨景星在前引領,跋涉河流山崗。
(二)新王誕生伯利恒城,我攜黃金恭敬獻呈,
祂掌王權統治萬邦,直至永世無疆。
(三)謹將乳香歡然獻陳,臨格君王配受此香,
但願萬民禱告頌贊,崇拜至高君王。
(四)獻上沒藥苦味至濃,表示我主將受傷痛,
憂愁歎息流淚死亡,被葬孤寂墓中。
(五)基督復活榮耀輝煌,被殺羔羊救主我王,
哈利路亞,哈利路亞,聲震天地四方。
    副歌
啊!奇妙明星放光芒,閃爍燦爛真煇煌,
一直照亮,引向西方,領我們就主真光。 

大家可能已經注意到,這首優美的英文詩歌中它的歌名是“We Three Kings of Orient Are”,也就是說,在約翰的筆下,這三個憑著那個晨星指引前來朝拜聖嬰的東方人,其身份並不是“博士”(The Wise Men),而是“國王”(The Kings)。可是在英文馬太福音的第二章中,卻明白寫的是“The Wise Men”,即“博學之士”。(聖經並沒有明確寫那些東方博士有幾位)那麼為什麼受過嚴格神學院教育的約翰要將他們寫成是國王呢?

這就要回溯到西元三世紀,羅馬一位叫特土良(Tertullian)的著名神學家在解釋《馬太福音》相關經文時所提出的一個觀點。是他最早提出,這幾個朝聖者很可能是君王;理由是在那時的東方各國,天文學和占星術的使用必與君王相關;而且在《舊約》詩篇第72篇裏也有當彌賽亞來臨時,各國列王要前來獻上禮物並叩拜祂的預言。特士良的這一見解在中世紀得到了歐洲天主教及英國聖公會的普遍接受並一直流傳下來。而約翰在創作時根據詩歌內容的需要就沿用了這一說法。不過為了尊重聖經的權威性,許多這首詩歌的中文譯者仍然將這首詩歌翻譯成《東方三博士》。

接著我們再來看這首詩歌所呈現的音樂風格和特點。初聽這首詩歌,也許你會覺得約翰的創作似乎並沒有特別的高深大雅之處,它的旋律不但十分穩定,而且基本還是在低音區徘徊,各音節的曲譜又使用了較多的重複。這固然可能與作者要借此來襯托這幾位神秘的東方人騎著駱駝,經歷了艱難曲折的長途跋涉前來朝聖的背景需要有關;但更為重要的是,這些風格特點恰恰是中世紀教會傳統詩歌的一個顯著特點,即借著詩歌來彰顯敬拜神時所應有的莊嚴、虔誠、敬畏和神聖。而精通聖詩歷史的約翰之所以將這些風格引用到詩歌的旋律創作之中,正是為了反映這幾位朝聖者前來拜見聖嬰耶穌時那種特定的場景和氛圍。

以上的這些旋律特點到了近現代又成了這首詩歌受到教會會眾普遍歡迎的一個原因,因為它同時又十分易學上口,特別適合於大眾傳播。除此之外,筆者認為這首詩歌成為聖誕名曲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它容納了許多通常只有音樂舞臺劇表演才有的風格特點,即具有敘事性和儀式感,可作獨唱和合唱的組合,以及可以有不同的角色分配和動作搭配等元素。而這些在其它聖誕詩歌中是比較少見的。

事實上,這一分析也符合了約翰創作時的初衷。正是他安排了詩歌第二、三、四節的獨唱環節,還根據傳說中的三王來歷,分別在這三節的曲譜上加注了送上黃金的梅爾基奧爾(Melchior),贈送乳香的加斯帕(Caspar,也稱Gaspard),以及獻上沒藥的巴爾薩澤(Balthasar)的名字。同時,對詩歌一、五兩節以及副歌部分的處理,約翰也賦予了類似音樂劇中的主題合唱模式,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至今仍然可以藉著視頻,觀看到一些西方教會由三位穿扮成國王盛裝的演員通過獨唱、合唱和相關的動作來演唱這首詩歌的場面。

當然作為一首聖誕讚美詩歌最為重要的部分是它所包含的屬靈亮光,那就是通過朝聖者所獻上的這三種象徵性禮物、來彰顯聖嬰耶穌的降生將帶給世人的重大意義。

說到這三種禮物,黃金和乳香的象徵性人們會比較容易理解,因為眾所周知黃金歷來就是財富、權力和榮耀的象徵;而乳香作為一種焚香材料則常在古代的宗教儀式上,用來敬拜天上的神明。東方朝聖者之所以獻上黃金和乳香是表明外邦人也承認這位聖嬰將來的王權和神性,就像詩歌所頌贊的,“祂掌王權統治萬邦,直至永世無疆”、“但願萬民禱告頌贊,崇拜至高君王”。

然而沒藥作為禮物卻是人們所難以理解的,因為沒藥在那個時代的最大用途是用作死者屍體的防腐。放眼古今中外,有誰會給新生嬰兒送上這一“禮物”?!這豈非是對這位新生王的詛咒!又怎能與前面象徵王權和神性的黃金河乳香搭配和相稱?!然而上帝偏要讓朝聖者送上了沒藥,其用意就是向世人預表,這位嬰孩將來註定要將承擔世上所有人的罪孽,被殘酷地釘死在十字架上,以此來完成上帝賦予祂的神聖使命,即通過祂的流血和死亡救贖萬民,並在將來“叫一切信祂的不致滅亡,反得永生!”(約翰福音3:15)。

儘管就像第四節詩歌所示的,送給聖嬰的沒藥是那麼的“苦味至濃”,經歷了“憂愁歎息流淚死亡”的主耶穌,被埋葬在“孤寂的墓中”,是那麼的淒涼,然而,接下來的第五節詩歌就告訴我們,三天後這位“被殺羔羊”“榮耀”地“復活”了,因此“哈利路亞”的歡呼“聲震天地四方”,人類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紀元。

這就是約翰這首詩歌要帶給我們的啟示,也是我們每年紀念、慶祝耶誕節應該銘記的意義和目的。

結束語

親愛的慕道朋友,願這首詩歌如同兩千多年前那顆引領朝聖者的晨星一般,照亮你未來的心靈求索之路。當年他們憑著信心去追隨星光,歷經了曲折和挫折,走過了漫長的路途,終於在伯利恒找到了那位聖嬰。而時至今日,神的大光也一直在照耀著大地,要指引你去尋找能夠給你帶來永恆生命的救贖之主。您,願意前行嗎?

 

 

請欣賞此歌演唱的中英文視頻▼

 

 

曾經飛躍過中國“駝峰”的盟軍飛行員和他寫的“必有恩惠和慈愛”詩歌

作者 徐彬

《必有恩惠和慈愛》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一首詩歌。唱過這首詩歌的人想必都知道它的歌詞是與大衛詩篇23篇那段著名的經文有關。但和其他同類詩歌有所區別的是,它並非是全盤照搬大衛寫下的文字,而是根據其核心的信息,十分貼切地加入了我們每個基督徒在奔走天路上必會遇到的某些場景,從而使詩歌更加靠近人們的心靈需求和生活實際。而詩歌作者本人的人生故事更是帶有鮮明的時代特徵,甚至還與中國抗戰時期著名的“駝峰航線”史實有關。他的名字叫約翰·彼特森(John W.Petersen 1921-2006)。下面,我就來一一展開他精彩的人生畫卷,瞭解他的故事和這首詩歌的創作經過。

約翰·彼特森(以下稱約翰)1921年出生在堪薩斯州林茲堡的一個農戶家庭。他的父親生育了七個孩子,約翰是其中最小的一個。可是就在他四歲時父親就因病去世,家裏全靠母親一個人的微薄收入來支撐,其艱苦程度可想而知。約翰讀書時差點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被迫休學,只因家中發生了一場煤氣引起的火災事故而被學校減免了學雜費,加上他在農場打的那份零工,這才讀到中學畢業。

 

儘管約翰在家中是最小的一個孩子,但他信主的時間卻很早;在十二歲那年他就在教會回應呼召,成為了一名基督徒。平日裏他保持著常年閱讀聖經的習慣,從首篇的《創世紀》開始,讀到最後的《啟示錄》,每天閱讀十章,讀完後再周而復始從頭開始;由此也讓他早早就在信仰根基上打下了良好基礎。

 

約翰和幾個哥哥一樣很喜歡唱歌,也很有天賦,但他的天性卻比較自卑膽怯,缺乏自信。讀中學時有一天他被一名星探相中,參加了當地電台《業餘時間》節目所舉辦的歌唱比賽,並最終獲得了冠軍;所得的獎勵還包括免費參加一門聲樂課程培訓以及數月上電臺演唱的機會。在這一過程中他的聲音也逐漸被聽眾所熟悉,被稱之為“那個來自農場的歌唱男孩”;然而他的性格卻並沒有因此得到根本的改變。

 

引導約翰突破瓶頸的人是他的大哥比爾。他不但喜歡唱歌,還十分擅長吹小號;可在平時生活中他卻十分放蕩不羈,經常酗酒、超車、鬧事、闖禍。有一天他終於收到了他盼望已久的一家全美知名樂隊錄用他的通知;就在這一天神的救恩也同時臨到了他。那天回家後,他讀到了馬太福音11章28節的經文:「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裏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頓時他的心就被聖靈深深地觸動;於是他謝絕了樂隊的邀請,並馬上打電話給鎮上最有聲望的基督徒波蘭特先生,讓他帶領自己完成了決志禱告。從此他認罪悔改,成了一個新造的人。

 

比爾信主後又把福音傳給了弟弟鮑勃(Bob),接著又邀請了他另一個弟弟肯(Ken),組成了一個男生三重唱的福音樂團,碾轉各地去舉辦音樂詩歌佈道會。那時還在讀書的約翰只要一有機會就與哥哥們同行。有一天在會議的進行過程中,比爾突然把他拉到臺上,讓他來帶領全場會眾合唱詩歌;儘管台下會眾給與了他認可的掌聲,但約翰仍然缺乏自信,認為自己表現得很差勁。

 

不久之後一個機會來臨了。已婚的哥哥鮑勃因家裏搬到科羅拉多的原因決定離開樂團,而那時約翰正好已高中畢業,自然成了替代鮑勃的不二人選。從此他有了頻繁的舞臺鍛煉機會,也終於克服了膽怯的心理障礙,成為大家所喜愛的一名福音歌手。

在那段忙碌的服事日子裏,最讓他難以忘懷的那件事是發生1940年夏天的一個下午。那天他們三兄弟應邀去林肯市的一家教會參加聚會;到了出發的時間,由比爾開車,駕駛著新買的“德索托”汽車一路順風地前往目的地。在經過麥弗鎮後不久,對面車道駛來的一輛油罐車突然失控,越過馬路中線,直接朝他們衝了過來。比爾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那輛車就撞上了他們,造成整輛“德索托”幾乎被毀。(右圖是1944年生產的“德索托”汽車的式樣)

 

當時肇事的司機嚇得癱坐在地上,以為車裏的人肯定都死了,根本不敢上前查看。可是當趕來救援的人們拆開車身,將三人拉出來時,卻發現他們各自僅在不同部位受了些輕傷。當晚他們甚至還仍然被接到那個教會,參加完了整場聚會。約翰深信奇跡背後是上帝的恩典和保守,讓他們平安度過了這次的死蔭幽谷;從此“奇跡”(Miracle )這個詞也成為他生活和讚美中離不開的主題。

 

儘管約翰已經成了一名成熟的福音歌手,但他內心真正渴望的卻是詩歌的創作和譜曲 ,並曾多次嘗試過將自己的作品投給不同的出版社,可卻一次都沒有成功。 19歲那年他將新寫的兩首詩歌,寄給田納西州代頓的出版商溫塞特。當後者表示有興趣買下其中那首“還有空間”詩歌並為此問價時,約翰喜出望外,唯恐對方會出爾反爾,只報了八美元的低價,雙方因此成交。可在詩歌正式出版後,約翰卻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都被印得不正確,讓他惆悵了好些日子。

 

就在約翰準備進一步在創作上有所作為時,1941年12月7日爆發了珍珠港事件,美國因此捲入到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火之中。次年的秋天,還不到21歲的約翰應徵入伍。

約翰服役的是空軍,因此他要先在俄克拉荷馬的阿爾特斯基地(Altus Base)完成長達兩年多時間的嚴格訓練。到1944年,他終於成了一名合格的飛行員。在和相識多年的女友瑪麗結婚後,他被派往亞洲戰場,投身到與日寇作戰的硝煙之中。

 

約翰剛抵達位於印度阿薩姆穀附近的空軍基地不久,就作為“柯蒂斯C-46”軍用運輸機的副駕駛參加了第一次飛行任務,冒著日軍的炮火給戰場上的地面部隊空投武器和物資。戰爭的殘酷也立刻接踵而至。曾經與約翰在一個基地受訓,同樣也是詩歌寫作愛好者的戰友奧爾(Orr)就在他本人的首次飛行中不幸犧牲。

 

不久之後,約翰所在的部隊轉場來到位於緬甸伊洛瓦底江的另一個基地。就在那裏,他有幸參與了舉世聞名的飛躍“駝峰”,為中國抗戰運送遠征軍部隊及軍用物資的重要任務,在他生命經歷中留下了厚重的一筆。

 

所謂的“駝峰航線”(The Hump)是1941年盟軍因中國接受外援唯一的通道滇緬公路被日軍切斷,而被迫開闢的穿越喜馬拉雅山脈,從緬甸到雲南昆明的飛行路線。該航線長約800公里,途中除了要面對日軍戰鬥機的圍追堵截外,還要穿越無數個海拔4000到5000米的起伏山峰;而那時的螺旋槳運輸機受高度的性能限制,只能緊貼著各個山峰起伏飛行,“駝峰”的名字因此而成。這條抗戰的生命線也被稱為“死亡航線”,因為駕駛員隨時會遇上因強氣流、低氣壓、暴風雪、冰雹和霜凍等惡劣氣候條件,造成飛機墜落和撞山的危險。在整個駝峰空運過程中,盟軍總共損失了近千架飛機和大量飛行員。

 

儘管約翰飛躍“駝峰航線”只有一年左右的時間,但他還是經歷了許多難忘的危險時刻。那時他已經成了運輸機的正駕駛。因戰事緊迫的需要,所有飛行員都必須執行全天候的飛行任務,即無論氣象條件如何,每天都要起航,因此各種危險也和他們如影相隨。

 

在穿越“駝峰”的過程中,約翰最可怕的一次经历是來自那一天的遭遇。他的自傳《奇跡繼續》(Miracle Goes  On)書中真實地描述了這一過程。

當時約翰駕駛的飛機在途中遇到了他平生所見最大的一次暴風雨。他根本無法按照飛行手冊所指的找到一條能夠穿出風暴的“馬鞍”形通道(saddle)。飛機在黑色雲團和氣流中不斷地顛簸,像火柴棍一樣被拋來拋去,上上下下;駕駛艙的高度計量盤在他眼前旋轉;因雷暴而產生的”聖艾爾摩火焰”(一種在雷暴天氣因強大的電磁場所造成的冠狀強光放電現象,見左上圖的圖示)在艙內四處可見。正當他試圖返回基地時,突然一道閃電擊中了機頭,所有的電氣設備瞬間被損,死亡的恐怖氣息立刻籠罩了整個機艙…。 可就在這絕望之刻,飛機突然穿出了雷暴區域;更讓約翰驚喜的是在失去導航的條件下,下方竟然就是他們的基地。走下飛機的約翰跪在地上親吻大地,感謝上帝引導他穿過了雷電和風暴,平安返回。這是約翰生命中又一次莫大的奇跡。

 

在那段日子裏約翰認識了許多中國遠征軍的战友,并視他们為彼此心靈相通的最好朋友,經常把自己所寫的詩歌與他們分享。1945年5月底他的第一個孩子在美國出生;兩個多月後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隨後約翰隨部隊飛到了中國上海;一到那裏他就找到一家能講英文的教會,並上臺領唱讚美詩歌,其中就包括他寫的那首受到許多中國戰友歡迎的詩歌“主正在為我再來”(He is coming again for me)。

下二圖是約翰在自傳書中使用的兩張服役時期所攝的照片▼

1945年12月約翰終於平安回到了美國,和親人團聚;第二年的年初他辦理了退伍手續。即使在戰爭期間他也沒有停止過創作詩歌;如今為了實現他以往的理想,將創作當作為自己終生職業,他決定利用剛頒佈的“退伍軍人法案”所提供的優惠條件,首先裝備好自己。為此他花了六年時間先後在芝加哥的穆迪聖經學院和美國音學學院完成了深造。畢業後,他終於如願被一家名叫《靈歌社》(Sing spiration)的福音出版公司聘用,成了一名專業的音樂編輯和創作者。

 

在這家出版社他一直工作到1967年;期間公司被當時全球最大的一家福音出版公司收購,他因此還被收購方委以重任,擔任了“靈歌社”的公司總裁及音樂總編。這段時期也成了他詩歌創作的豐收期。扎實雄厚的神學及音樂基礎,加上如此豐富的人生經歷成了他創作的源泉,許多優秀作品發表後便成為大眾經典,深受讀者喜愛。其中就包括這首《必有恩惠和慈愛》。

 

離開《靈歌社》後,約翰又專門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出版公司,繼續在音樂和詩歌領域大展身手,直到年邁退休。85岁那年他因病去世。回顧其一生,他總共創作了一千多首讚美詩歌和三十餘部清唱劇,被後人公認為美國現代最偉大的聖樂作曲家之一。1967年,國家福音電影基金會授予他神聖音樂獎,以表彰他在這一領域中的傑出成就。有三家大學先後授予他榮譽博士學位。1976年,他的自傳《奇跡繼續》(The Miracle Goes On) 一書正式出版,並被福音電影公司(Gospel Films) 改編成同名電影。1986年,他的名字榮登福音音樂名人堂。

現在讓我們回到這首創作於1958年的詩歌《必有恩惠和慈愛》。在約翰.彼特森(以下稱“彼特森”)的作品中,這首詩歌有一定的特殊性,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與他人合作創作詩歌,而造成合作的因緣又與另一個人小時候的某個經歷有關。這位合作者就是作為《靈歌社》的創始人之一的阿爾弗雷德·史密斯(Alfred B. Smith)。

 

史密斯比彼特森大五歲,1916年出生在新澤西州。他從小就學會了拉小提琴,15歲起就經常在廣播電臺及各地音樂會上演出。在《靈歌社》工作之前他還曾在一家教會裏擔任過副牧師。

 

詩歌的創作經過是這樣的。那天彼特森正在自己的工作室即興彈奏這鋼琴,史密斯走了進來。兩人交談中史密斯提到了他從一份讀者來信了解到的趣事。寫信的主人是已故著名音樂家,曾經為《我心靈得安寧》《禱告良辰》等經典詩歌譜曲的菲利普. 布利斯家的一位後代。信中提到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件往事。那時他剛進國民小學不久,還沒有學會讀書識字;有一天他特別喜歡的那位名叫墨菲的年輕女老師教他們背誦《詩篇》的第二十三篇。當老師讀到第6節的“我一生一世必有(你的)恩惠、慈愛隨著我”(Surely your goodness and love will follow me all the days of my life)時,男孩以為這句話英文中的“Your”就是指女老師,而“me”就是自己,於是就理解成那位墨菲小姐將會陪伴他的一生,… 。

 

彼特森聽完這個故事之後,立刻敏銳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句經文與信徒的個人關係上;接下來兩人在很短時間內就完成了歌詞的創作,並由彼特森譜上了曲調。詩歌的主題和名字就叫“必有恩典和慈愛隨著我”。

 

整首詩歌分三段,歌詞內容如下:

(1)我是客旅我是流浪者,在黑暗罪惡中徘徊; 那時慈牧耶穌找到我,我今正向父家歸回。
(2)我疲倦時祂使我甦醒,每日祂賜力量給我;祂領我到安靜的水邊,保守我每一步穩妥。
(3)當我走過寂寞的幽谷,救主必與我行一路; 祂大能手保護引領我,到為我預備的居處。
     副歌:
      一生一世必有恩惠與慈愛隨著我,直到永永遠遠;
     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到永遠,敵人面前祂為我擺設筵席;
      一生一世必有恩惠與慈愛隨著我,直到永永遠遠,到永遠直到永永遠遠。

區別於大衛詩篇23章的內容,作者在詩歌的第一段刻意增加了一個信徒在得救前的場景,以更全面地體現主耶穌在我們生命每一個階段的帶領和保守。在那個階段信徒如同迷失的羔羊,在象征著罪惡的淒苦黑暗之夜苦苦掙扎徘徊,試圖找到人生的目的和意義而不可得;最後是主耶穌像牧人那樣親自找到了我們,把我們帶回到前往天父家的路上。

 

詩歌的第二段作者反映的是信徒在得救之後屬靈生活的日常體驗。即任何一個信徒,在奔走天路過程中難免會遇到各種磨難和試探,因而“疲乏無力”、軟弱不堪;那時又是主耶穌主動將我們領到“可安歇的水邊”,賜給我們豐富的供應和力量,讓我們的靈性得到滋養,並繼續“保守”我們前行道路中的步伐“安穩”。

 

到詩歌的第三段,作者將我們帶到更深切的屬靈體驗,也就是《詩篇》23:4所提到的“死蔭幽谷”;那時候我們難免會陷入特別孤獨無助的境遇,全靠主耶穌與我們一路同行,用祂的大能的臂膀保護我們,並最終引領我們抵達天父為我們預備的永恆居處。

 

詩歌的副歌則是全詩歌的總結,即我們的一生必有恩惠和慈愛隨著我們,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永遠遠。

 

在詩歌的配曲方面,更是呈現了作者高超的音樂素養。主歌部分的旋律和節奏相對低沉、緩慢和柔和,為歌唱者提供了有利於專注和思考的良好氛圍;各音節的起伏仿佛是模仿了人的平穩呼吸,十分自然地將人引領到蒙主憐憫、保守,及有主同在的美好境界之中。進入副歌階段後,詩歌在節奏和強度上開始逐步加快變強,標誌著信徒從寧靜的享受和沉思到信心的高漲這一轉變,更反映出子民對必有上帝恩惠和慈愛一路伴隨的歡樂之情;到了“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到永遠,敵人面前祂為我擺設筵席”音節處,詩歌抵達整個旋律的最高潮,突出彰顯了子民願意一生願意跟隨主的強大信心意願,以及對贏得屬靈爭戰最後勝利的高度確定性,從而完美展現了整首詩歌的敬拜效果。

 

整首詩歌又何嘗不是彼特森自己在生命中所經歷了種種奇跡和見證發出的讚美和心聲!

結束語

親愛的弟兄姐妹,最後我想進一步和大家分享的是:“必有恩惠和慈愛隨著我”這句經文中“慈愛”這個詞在希伯來文中,具有“揀選、委身、信實不變”的意思;“隨著”這一動詞,更是帶有熾烈的感情色彩,通常是用於形容親密愛人關係中的一方的主動行為。在我們的生命中,能有這位創造天地宇宙的主,願意那麼主動和迫切地將祂的恩惠和慈愛緊緊跟隨圍繞我們,保守我們奔走天路的每一段歷程,這是何等大的福分!

 

願這首詩歌和背後的故事激勵你我今後的路程,直到再見主面的那日!

(本文主要素材引自於彼特森本人的自轉《The Miracle Goes On》,The Zondervan Publishing House, 1976)

 

 

 

 

並非只屬於兒童的經典詩歌《耶穌愛我》

作者:徐彬

引言:不知不覺,我為《追求》雜誌和《海外華人福音網》撰寫歐美經典詩歌介紹這個專欄已經過了十個年頭,迄今已發了五十餘篇文章,約二十幾萬文字。原以為我已介紹過的詩歌就主題和類型而言已經大致涵蓋了相關的領域,但今天突然間我意識到,至今我還沒有涉及過一篇與少兒詩歌有關的聖詩;而要寫這個專題,首選的詩歌必非《耶穌愛我》莫屬。

我相信教會裏許多的會眾都非常熟悉這首詩歌,因為他們從小就是聽著或唱著這首詩歌長大的,特別是來自港臺的弟兄姐妹。然而即便是一個從未聽過此歌的信徒或慕道友,當他初聽到這首詩歌時,我想也定會對詩歌的淺近易懂的歌詞和清澈優美的旋律留下深刻的印象,如同淋浴在春日裏的柔風之中,感到是那麼的舒適、溫暖和安詳。

許多人可能會猜測到這首詩歌是出自一名女性的筆下。是的,她的名字叫安娜.華納(Anna B. Warner 1827-1915),是美國十九世紀的一位知名作家。下面我就來介紹她的生平及這首詩歌的創作經過。

安娜·華納1827年出生在紐約市;她上面還有一個大於她8歲的姐姐,名叫蘇珊(Susan B.Warner1819-1885)。安娜的母親在她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全靠他們的姑媽弗朗西斯(Frances L.  Warner)來到家裏幫忙,照看姐妹倆長大。幸好她們的父親亨利·華納(Henry Warner)是紐約一名成功的律師,有條件給兩個女兒提供富裕的生活條件和良好的教育。同時這位父親也是一名文學愛好者和小說家;在他的影響之下,安娜和蘇珊從小就飽受文學的薰陶;這也為她倆後來成為著名的作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1836年,事業上躊躇滿志的亨利.華納買下了哈德遜河上靠近西點軍校一側的一座小島,即憲法島(Constitution Island)。他曾設想把這座和美國獨立戰爭歷史相關的島嶼,連同島上那幾個當年為抵禦英軍入侵而建築,後已荒廢了的防禦堡壘開發成一個避暑勝地;沒想到才過了一年,美國因金融危機引發的歷史上第一次經濟大蕭條就打破了他的這一夢想。隨著大量銀行和企業的倒閉,亨利的許多重大投資也紛紛破產,並由此帶來了一系列的訴訟,從而迫使他賣掉了位於紐約聖馬可廣場(St. Mark’s Place)的豪宅,帶著全家搬入島上的一處普通住宅裏居住。

▼下組照片中上二圖為從西點軍校所攝的“憲法島”;下二圖為島上”蘇珊和安娜旧居的室内外照片。1908年這座房子被主人贈送給西點軍校,並被後者當作軍校博物館使用。

家庭經濟狀況的突變對蘇珊和安娜兩人的成長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兩位原本在家中有專人侍候的大小姐不得不開始由自己來承擔諸如做飯、打掃衛生等家務,甚至連劈柴和划船越過哈德遜河到城裏去運送物資和郵件這些重活也只能由她們親力親為。不過,人生的這些特殊境遇和曆煉,以及由家庭經濟困境所帶來的壓力也促使這對愛好文學的姐妹倆先後走上了寫作的道路。姐姐蘇珊率先在文壇嶄露頭角,一炮而紅。她於1851年正式出版了一部名為《廣闊的世界》(The Wide, Wide World)的小說,大受讀者的喜愛。據說這本書是美國文學創作歷史上第一本銷量過百萬冊的書籍;在英國,這本書的銷量甚至超過了著名作家查爾斯·狄更斯的名作《大衛·科波菲爾》。

而姐姐在創作上的成功又進一步激勵了安娜投身於文學創作。第二年安娜也出版了她的處女作《美元與美分》(Dollars and Cents ),同樣廣獲讀者好評。之後兩姐妹佳作頻出,成為揚名於美國文壇的一對姐妹花。姐妹倆生來性格各異,創作風格也各有千秋,正好彼此互補,常常一起合作來撰寫小說、散文和詩歌。而《耶穌愛我》這首詩歌首次被讀者認識,就是先由安娜因著蘇珊的要求而完成創作,再由姐姐將這首詩歌引用到她那本於1860年出版的《言和諾》(Say and Seal)小說的情節之中。(此書沒有中譯本,書名為筆者自譯)

在苏珊的這部小說中,作為男女主角的分別是一家鄉村小學的女教師費思· 德里克(Faith Derrick)和當地教會的主日學校長兼老師約翰·林登(John Linden)。小說以他們兩人的愛情故事作為主線,穿插展現了他們對村裏學生和孩子們所付出的愛,以及他們所面臨的各種考驗和磨難。在書中的115-156頁中有這樣一個情節:村裏有個患重病的小男孩名叫強尼(Johnny);在他病危时約翰和費思一直在陪伴着他。

那天男孩因病情加剧而再度显得非常的虚弱和不安,言语和抚爱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此時約翰看到强尼向自己伸出了双手,於是就像昨日那样抱起他在房间里走动,企圖通过匀称的步伐使其安静下来。當狀況有所好轉時,強尼又轻微地向約翰說出一個請求:“Sing”(唱);于是约翰就给他唱起了一首新的诗歌:

“Jesus loves me! This I know, For the Bible tells me so. Little ones to Him belong;They are weak, but He is strong. ….”(耶穌愛我,我知道,因有聖書告訴我;幼小孩童祂牧養,他們軟弱主剛強, ….);隨著歌聲,小強尼的臉上逐漸恢復了平靜,接着開口要費斯幫助他梳頭和進食 …. 。

當然約翰所唱的這首詩歌在小說裡只是安娜的文字創作,並沒有人真的給它譜上了旋律。然而隨著這部小說的流行,很快紐約著名的作曲家威廉·威廉.布拉德伯裏(William B. Bradbury1816-1868)就注意到了這首詩,並深受其感動,特別是它的第一節內容。於是他欣然為詩歌完成了譜曲,並專門為其加上了副歌。在副歌歌詞中他用強調語氣的“Yes”,三次重複了原詩第一節的 “ Jesus loves me”(耶穌愛我),然後再以“the Bible tells me so”(聖經這樣告訴我)作為整首詩歌的結束。

威廉.布拉德伯裏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聖樂音樂家,他曾師從美國著名聖樂家羅威爾.梅森(Lowell Mason 1792-1872),也曾專門前往德國的萊比錫去學習樂理、作曲和鋼琴演奏。從德國回國後他曾在多家教會服事,主要負責成人及兒童主日學音樂的教學和創作,為此他也贏得了“主日學音樂之父”之譽。他一生先後曾為900多首詩歌譜曲,給世人留下了包括《堅如磐石》、《禱告良辰》、《天父領我》等諸多經典名曲。

在這首《耶穌愛我》曲譜創作中,他通過4/4的穩定節拍,以及明快積極的大調音色,賦予了整個旋律以連貫、流暢,溫暖、向上的特點,並完美地突出了詩歌所反映的耶穌對孩子們那份無以比擬的愛;而其反復的音型和漸進的音階設計更是十分適合兒童們演唱。正是由於他所創作的優美曲調,才使得這首《耶穌愛我》走出了小說,進入到教會和千家萬戶,並世代流傳,成為聖詩歷史上的又一經典,也成了兒童詩歌中難以替代的代表佳作。

毫無疑問,這首詩歌之所以能夠成為聖詩寶庫中的經典佳作,是與詞曲作者都具有純正的基督信仰分不開的。就安娜和和蘇珊而言,她倆從小就是虔誠的基督徒,對聖經的熟悉和領悟有著遠超出同齡人的能力。這一點可以從以下的事實得以佐證。她們來到憲法島後不久,就因著在西點軍校當牧師的叔叔介紹,開始為軍校的學生們開設聖經課程,並為此默默堅持了四十年之久。為了紀念她倆在這一方面對年輕學子們的長期帶領和忠心服事,在她們去世後,西點軍校特以最高的軍事榮譽將她們的靈柩安葬在軍校的軍人墓地,成為該公墓中僅享此榮的兩位平民。

我們從安娜筆下的這四節詩歌文字中處處可以看到她對聖經經文的熟練掌握;而整首詩歌所突出反映的就是耶穌對孩子們的特別關愛和無條件接納。《馬太福音》記載了這樣的事實:當耶穌離開加利利,來到約旦河東的猶太境內時,有人帶小孩前來,求耶穌為他的孩子按手祈禱,然而卻受到耶穌手下部分門徒的責備和阻攔。耶穌看到後馬上命令門徒,說:“讓小孩子到我這裏來,不要禁止他們,因為在天國的,正是這樣的人。” 不但如此,耶穌還把孩子們的謙卑作為門徒們要效仿的榜樣。當門徒為“天國裏誰是最大”這個問題彼此爭論時,耶穌馬上叫上一個小孩子,讓他站在門徒中間,然後說: “我實在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回轉,變成像小孩子一樣,一定不能進天國。 所以,凡謙卑像這小孩子的,他在天國裏是最大的。”(參見馬太福音19:13-14;18:1-4)

儘管這首詩歌的創作背景和旋律特色決定了它屬於兒童詩歌,但是詩歌中包含的屬靈亮光卻適用於所有的人。以詩歌中開始的那句“耶穌愛我,我知道,因為聖書告訴我”歌詞為例,我相信不少人會以為這只是適合於孩子們,作為成人更應該通過自己的獨立思考和理性來認識神的愛。然而,安娜蘇珊兩姐妹在寫作時偏偏讓這句話出自一位教主日學的老師之口;而為其作曲的威廉.布拉德伯裏更是刻意將其作為副歌的內容來反復強調。可見這句話並不僅僅只是針對孩子們。

事實上,即便是成人要完全認識自己所處的客觀世界也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更何況是要認識創造宇宙萬物的神。正如《以賽亞書》55:8-9中所說:“耶和華說,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 世人都犯了罪, 然而,“神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祂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約翰福音3:16)而聖經正是神通過自己的話和耶穌的行為和教導將祂的本質、屬性、意圖、計畫,以及祂的愛、公義、憐憫和全能一一對人啟示出來,從而使人們能夠藉著聖經認識神和祂的獨生子耶穌,接受祂的救恩。這裡的“一切人”即包括了不同國家、不同民族、和不同年齡的人。

與“耶穌愛我,我知道,因有聖書告訴我”同屬第一節的另一句歌詞“他們軟弱主剛強”也是如此。雖然這句話作者安娜是為病重的小強尼寫的,但她依據的卻是《哥林多後書》12章19節的經文:當保羅為自己肉體上的一根刺三次求主挪去時未蒙應許時,他得到的回答是:“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 世上有無數的成人,在人生最軟弱無助的時候,因著聖經的這句話而得到安慰和激勵,從而有信心和勇氣去面對眼前的所有苦難。

事實上這首詩歌也伴隨著許多成人生命成長過程中的重要時刻。有這樣一個感人的故事。很久以前,曾經有一位俄勒岡州的牧師受有關部門指派,前往一家州立的精神疾病診治醫院,為住院的病人提供諮詢和安慰的服事。進入醫院的第一天,他所去的病房是一處住滿重度患者的大統間;房間的四壁鋪設著防病人自殘的專門軟墊,空氣中更是充滿了因病人隨意大小便而產生的奇臭。當他開始試圖與那些病人交談時,所得到的回應要麼是麻木的表情或無意識的呻吟、要麼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胡言亂語和尖叫,….。

在那個令人難忍和尷尬的時刻,這位牧師受聖靈的感動,開始唱起了《耶穌愛我》這首詩歌。他持續唱了一個小時,沒看到有什麼效果,但他並因此灰心。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每當他一進入病房就唱起這首歌;唱到副歌部分,他更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是的,耶穌愛我;是的,耶穌愛我;是的,耶穌愛我”這部分歌詞,而且唱得一次比一次更有信心。漸漸地,奇跡出現了,病人們開始安靜下來並且一個接一個地跟著他唱了起來….。到了一個月後,這些病人中居然有36名重症患者可以被轉到普通病房;接著在一年之內,這些病人中除了倆人之外,其他人竟然都順利出院,回到了他們的家中。

在寫作中我還欣喜地發現,《耶穌愛我》這首詩歌在歷史上竟然還與福音在中國的傳播有關。在十九世紀後期甚至到了二十世紀初,一家國際宣教組織在他們所編輯的聖詩集中,一直在這首詩歌的標題上特別用括號標示了“CHINA”的字眼,並解釋為: “a favorite hymn in China”(一首在中國非常受歡迎的詩歌);其原因是這首詩歌在他們在中國宣教的歷史上曾經起過重要作用的緣故。感恩當年這些宣教士使用了這首詩歌,使耶穌的大愛進入到那麼多中國人的心間,並使他們成為福音在華夏廣傳的薪火,一代代傳承下來。

160多年過去了,如今世上無數不同年齡的人仍然在唱著這首詩歌, … 。

最後就讓我們一起來欣賞這首詩歌。

 

一首震撼人心,敲打靈魂的詩歌:《我曾捨命為你》

作者:徐彬

 

引言:前些日子在為教會的姐妹團契準備《十九世紀歐美女性詩歌代表人物的人生故事》分享的過程中,有一位名叫弗朗西絲·雷德利·哈弗加爾(Francis Ridley Havergal 1836-1879)的英國女詩人進入了我的眼簾。吸引我注意力的是首先是她寫的那首代表作《我曾捨命為你》的名字,因為它非常與眾不同。通常來說,大凡是讚美詩歌,歌詞中的“你”都是指主耶穌,而“我”則是指作者本人或泛指每一個信徒。但這首詩歌是倒過來的。歌中的“我”是指主耶穌,而“你”是指作者本人或所有信徒。更讓我吃驚的是,這首震撼人心、敲打靈魂的傳世經典佳作竟然還是作者的處女作。下面我就來一一展開她的人生故事。

我們先來瞭解一下作者的父親,因為他在弗朗西斯的成長過程中起過重要的影響。他叫威廉.哈弗加爾(William Henry Havergal, 1793-1870),是聖公會的一名牧師。

即使我們用現代的眼光看,威廉·哈弗加爾也可算得上是一名才華橫溢的牧者。他從小就特別喜歡音樂,到十四歲時已能在教會演奏管風琴。中學畢業後他原本想去醫學院學醫來實現治病救人的理想,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旨在救人靈魂的神學,並在牛津大學先後完成了學士和碩士學位。畢業之後,他先後在幾家教會擔任聖職,並因其出色的講道能力而曾擔任過伍斯特聖尼古拉斯教區的教區長,以及著名伍斯特大教堂的“榮譽正典”( Honorary Canon)。但他的音樂才華並沒有就此淹沒。1829年6月的一天,他乘馬車外出,不幸在途中翻了車,導致他整個人被拋出車外,造成了嚴重的腦震盪。就在这養病的过程中,他的音樂才華得以爆發,開始了他的作曲生涯;而他發表的第一首作品即揚名於世,那就是為雷金納德·希伯主教的宣教詩歌名作《來自格陵蘭的冰山》(From Greenland’s Icy Mountains;也有譯作《要傳遍福音》或《傳揚救恩》)配曲。他一生中曾出版過多部詩歌及音樂作品專集,並數次榮獲“格雷欣獎”(Gresham prize medal)。他將作品的所有收入都捐給了英國聖公會的“非洲和東方傳教士協會”(CMS),用於支持他們的海外宣教事工。

▼以下是弗朗西斯父親的畫像和他曾服事過的伍斯特大教堂內外照片

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女”。出生於1836年12月14日的弗朗西斯,是威廉·哈弗加爾六個子女中的老麼,也是他最寵愛的一個孩子。在父親百般呵護陪伴下長大的弗朗西斯顯然會潛移默化,受益匪淺,得到許多父親的言傳身教。而首當其衝的就是在信仰方面。

在父親的引導之下,弗朗西斯三歲就學會閱讀,四歲時能讀《聖經》,並學會了寫字。到九歲時,她甚至還在父親教會的主日學校裏幫忙教過孩子們。11歲那年母親去世,二年後父親送她進了一家有著良好口碑的寄宿學校去學習。這家學校的校長蒂德太太是一名虔誠的基督徒。在她的影響帶領之下,學校裏的許多孩子都經歷了生命的“復興”(revival),歸信了救主耶穌;以至於到耶誕節回家時,每個女孩的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就在這家學校就讀的第二年,她興奮地寫道:“我決定把我的靈魂交給了救世主……,從那一刻起,天地都變得更加光明。

弗朗西斯成人之後,因環境和身體的原因無法使她去國外成為一名宣教士,但她還是找到了替代的方法,即通過在家開班授學來教窮人學習聖經。她曾經這樣寫道:“我不知道誰會來,也不知道來的人是多還是少,但只求神領人悔改的恩典能夠澆灌下來,讓我有能力來傳講耶穌,使人歸向祂。”同時,她也像父親那樣盡力去支持海外宣教使團,甚至為此捐出了她所有的首飾。

除此以外,在語言和音樂領域弗朗西斯也繼承了父親的天賦,表現非凡,特別是在詩歌領域。她從小就受父親的影響,對大衛的《詩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為了能夠更好的讀懂理解詩歌中的精意,她先後在父親和姐夫的指導下初步學習了希臘語和希伯來語。1852年至1853年間,她利用陪同父親去德國杜塞爾多(Düsseldorf)醫治眼疾的機會,先後在塞爾多夫的路易森學校(The Louisenschule)和奧伯卡塞爾大學(Oberkassel Havergal’s scholastic) 接受了包括德語、希臘語、希伯來語及拉丁語在內的正規教育,並取得優異的成績。在路易森學校的一次德語考試中她還超過的所有的本地學生,得了第一名。她在鋼琴演奏和聲樂歌唱方面的才華也遠超過一般的同齡人。

▼以下是弗朗西斯從少年到中年的三幅畫像

對聖經的熟悉以及在語言方面的天賦和實力,很快就體現在她詩歌的創作成果中。弗朗西斯寫的這首《我曾捨命為你》,就是她在23歲那年即1859年的1月5日,因為參觀了杜塞爾多夫的一家博物館,看到館藏的一幅畫和相關的解釋文字而寫下的。這幅油畫的作者是 斯特伯格(Sternberg),畫的主題是取自約翰福音19:5所記載的彼拉多審判耶穌時所說的一句話 ,拉丁文是“Ecce Homo”,即“看那,這個人!”。畫面中,耶穌頭戴著荊棘冠冕站在彼拉多和猶太人面前,用深邃和痛苦的目光注視著眾人。畫像的下邊寫著「我曾捨命為你,你舍何事為我?」

▼以下是收藏在杜塞爾多夫藝術博物館內同樣名為“Ecce Homo”的油畫,但作者是另一位名叫Mihály Munkácsy( 1844-1900) 的畫家

當弗朗西斯看到眼前的這幅畫和那些文字後整個人一下子就被怔住了。她懷著一顆敬畏的心默默地站在畫前,好久轉不過神來。幾年後弗朗西斯在回復一封讀者相關來信時親自講述了這首詩歌的創作過程以及後來曾經發生的事情:

「這首詩歌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寫出來的。記得當時我只花了幾分鐘,就用鉛筆把心中的感動草寫在了一張傳單的背面。然而當我將它寫完再讀了一遍後,又覺得 “這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一首詩啊!好吧,我也無須再自找麻煩地將它重新謄寫出來。” 回到家後,我就順手把這張紙扔進了火爐!但就在那一刹那,突然有一種下意識的衝動讓我將它從火爐裏搶了回來,然後把這張已經被揉皺還有些燒焦的紙張疊好重新放入口袋。不久之後,我到一家濟貧院去看望一位老婦人。她看到我後像往常一樣又熱心談論起她親愛的救主耶穌。我突發萌想,想看看這樣一位簡單又虔誠的老人是否會喜歡這首我認為沒有人會欣賞的詩。於是我就讀給了她聽,沒想到她聽了非常喜歡,….。回去後我就將它重新抄了一遍,保存了起來。後來,是主讓它走進了千家萬戶….。」

1860 年這首經弗朗西斯父親編曲的詩歌首先被刊登在文學期刊《Good Words》上,由此很快就傳播開來,受到了讀者的廣泛好評。(如今我們所唱的則是著名作曲家菲利普·布利斯 (Philip P. Bliss) 創作的曲調)

弗朗西斯寫下《我曾為你捨命》這首詩歌時才23歲。如果從這一年開始算起,到1879年她因患腹膜炎而不幸去世,前後只有短短的20年。然而她的生命就像一颗璀璨的流星,虽然短暂却光芒四射,在天际中留下了永恒的光辉,也給後人留下了豐富的遺產。

在福音文字寫作上,她著述甚多,被後人讚譽為“天路歷程的神學”。其中影響甚大的是她寫的那套“國王”系列。自1870年起,她將自己的每日的靈修所得彙集成書,以“My King”(我的君王)作為第一本書的書名,前後寫了五本。這些被她稱為“Royal Books”(皇家讀物)的書籍出版後,影響激勵了許多信徒的靈命成長。連英國十九世紀最著名的宣教士、佈道家司布真牧師(Charles H|.  Spurgeon)都在1879年舉辦的一次會議上,向與會的三百名牧師專門推薦了這套書籍,並對每人贈送了其中的兩本。

在讚美詩歌創作上,她更是給後人留下了許多優秀作品。其中比較重要的包括“金豎琴在鳴響”,“我曾捨命為你”,“耶穌,主啊,我是誰的?”,“主對我說話”,“啊,主,在你腳邊”,“獻己與主”等。如今幾乎所有的歐美各大聖詩歌集都收有她的名作。

弗朗西斯對讚美詩歌創作的態度是極其敬虔和認真的。每當寫一首詩歌,她都會先認真禱告。對此她是這樣描述的:「寫作是我的祈禱,因為我似乎從來沒有自己寫過一首詩,感覺自己在寫作時像個小孩子; 你知道小孩子在寫作的時候都會抬頭思想:“接下來我該說什麼呢?” 我就是這麼做的。我祈求主不僅給我思路和力量,而且給我每一個文字,甚至押韻。”」因此,儘管她長期受疾病的折磨,但她的筆下卻沒有任何的傷感,或以自我為中心,而把寫作的中心全都集中在基督和祂的聖工上,全力去讚美上帝的愛和救贖之功。評論家說她“在每一行的詩歌中生活和說話”

在對待傳統聖詩的態度上,她也有特別的認識。就像她勸勉他人所說的:「我勸你們徹底要熟練一首詩,使它成為你自己的一部份,然後求神使它成為你的資訊。」這句話也成了筆者在寫作“經典詩歌故事”專欄時的自勉和禱告。

弗朗西斯在歌唱和鋼琴演奏上的天賦和恩賜也無保留地用在福音上。她曾經為利物浦的“基督教女青年協會”(Young Wo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 主持過讚美詩歌聚會,並且常常在一些社交聚會場合上,通過演奏和歌唱亨德爾、貝多芬和門德爾松等人的聖樂名作及詩歌來引導他人歸向耶穌。有一次在法國的旅行期間,她先為一位當地的天主教徒演唱了一首她自己寫的讚美詩《只為你》;因對方非常喜歡,她又專門用法語重寫了這首讚美詩,有針對性地加入了強調“唯獨借著耶穌才能來到天父面前”的內容,然後再唱給她聽。另一次,她在一家天主教堂經營的臨終關懷醫院演奏鋼琴,受到聽眾的交口稱讚;於是她又分別用法語、德語和義大利語來唱了亨德爾《彌賽亞》中的“安慰你們”和“祂會餵養他的羊群”等歌曲來安撫那些已面臨生命垂危的病人們。

總而言之,在這短短的二十年中,她將自己的一切全然都奉獻給了主,真正實踐了她在另一首名作《獻己與主》(Take myself, and I will be ever, only, all for Thee)詩歌中所表達的誓言,即要將自己的“時間”、“手”、“腳”、“聲音”、“嘴唇”、“財富”、“智慧”、“情感”、“心”和“愛”(time, hands, feet, voice, lips, possessions, intellect, will, heart, and love)都獻給主。詩歌最後的那句話: “獻上我自己,我永遠只為主而活!”(Take myself, and I will be ever, only, all for Thee),正是她一生最真實、最貼切的寫照!

在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天,她的幾個哥哥姐姐都來到了她的身邊。據為她寫傳記的姐姐瑪麗亞(Maria V.  Havergal ) 所記,那一刻她問醫生是否“今天”她就要走了;醫生回答說“Maybe”(可能)。她聽後安靜地說:“離天堂之門這麼近,真是太好了!” 她的另一位姐姐給她讀起了《以賽亞書》的43:2節經文:“你從水中經過,我必與你同在。”她回應道: “祂必遵守諾言。”已是聖公會牧師的哥哥對她說:“你說了很多關於國王(The King)的事,也寫了很多關於國王的書,現在你將很快就能看到祂的榮面。” 接著,在哥哥的禱告聲中弗朗西斯閉上了雙眼。“我們看著她平靜喜樂的臉龐,似乎看到她已與國王見面….。”

儘管這位集美麗、才華、敬虔、奉獻於一身的女性只活了不到43歲,但人們從來沒有忘記她。在她身後,她的作品發行了數百萬冊之巨。如今整整150年過去了,世上還有無數人還在唱她寫的詩歌。

就筆者而言,每次讀這首《我曾捨命為你》就像一次心靈的洗禮。特別是詩句中的那幾個提問:“我曾捨命為你,我血為你流出,你舍何事為我?” “我更舍父家庭,並我榮光寶座,你舍何福為我?” “我曾受大苦難,臨刑身同罪犯,你舍何物為我?” “現今在父右邊  時常祈求為你,你心願否獻上歸我?”,句句都在震撼、敲打、呼喚著我的靈魂,催我淚下,使我感恩,令我慚愧,逼我自省,並進而鞭策我在事奉道路上更加奮勇,努力朝著標杆直跑向!

是的,我們的主耶穌“祂為我們的過犯受害,為我們的罪孽壓傷。因祂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祂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以賽亞書53:5)祂甚至在“我們還是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羅馬書5:8),”人間的愛沒有比這更偉大的了。”(約翰福音15:13,現代譯本)不但如此,即使主耶穌回到了天上,祂還在天父右邊不斷為我們代求;祂所希望的就是我們能夠效法祂,背起十字架跟隨祂,成為祂的子民,和祂一起進入永恆的國度。面對這樣永無止息的愛,我們在世上又有什麼不可放棄,去回應這份大愛呢?!

親愛的弟兄姐妹,當您讀完或聽了這首詩歌及作者的人生故事有什麼感想?您,是否願意像弗朗西斯一樣,為我們的主耶穌獻出我們的一切?!

讓我們再次來聆聽這首詩歌。